45. 开棺不见人

作品:《公主为囚

    芜州正处于周朝边境


    建明三年春,不知为何今年雨水充裕,一向气候干燥黄沙漫天的叶城陷入层层雨幕。


    河道中雨水高涨,黄泥地路面分外泥泞。潮湿的气息充斥着一整座城。行人们来去匆匆,躲在蓑衣下,脚步溅起一片片水花。


    廖梅生手撑油纸伞,猫着腰,将怀中的药匣子护在身前,一个劲往前冲着,过往行人纷纷多看他一眼。路过茶楼时,茶楼老板盯他许久,趁机将他拦下。


    “廖神医这是又要去看诊?这雨太大,茶楼正好有件蓑衣,给廖神医拿来?”


    “不不不。”廖梅生连连拒绝,赔笑道:“家里丫头喊老朽回去,晒的药材要被雨淋湿,来不及收了。”


    “诶,那她最爱听说书,先生让她常来,不收钱。”


    “好嘞。”廖梅生推开老板邀请的手,又一头扎进雨里。


    茶楼老板笑着叹气。


    此时只是申时,但天已然黑了,满天乌云密布,看样子雨又要下一整个晚上。等廖梅生回到家,两个丫头忙得晕头转向,不过幸好抢救及时,廖梅生那些宝贝药材没有淋湿。


    毓秀叉腰:“往年这叶城几个月也见不到几场雨,今年真是老天开恩。”


    廖梅生将两人往屋子里赶:“看看,看看,淋了一身雨,这冷风一吹再生病可如何是好?”


    “没事的廖先生,幸好药材救回来了。”绫罗笑着,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和毓秀两人对视一眼,纷纷笑了。


    廖梅生急得跺脚,没好气道:


    “两个丫头在此等着,老朽遣人给你们烧热水去。再一人喝碗姜汤。”


    无怪乎廖梅生会着急,只因为之前绫罗的两场大病伤了身子,体质一直不好,这三年来廖梅生都在替她调理身子,费了许多功夫,若再生一场大病,怕是要前功尽弃。


    窗外雨潺潺,凉爽的微风徐徐吹来,树枝摇摆,绫罗瞧着屋外梧桐青绿,雨点拍打着,发出沙沙声响。


    两年前,她的眼睛渐渐恢复,时至今日,她犹记得复明那日自己激动的心情。


    廖梅生不亏是医道圣手,当时经过他一年的救治,绫罗的眼睛渐渐好转。那日是个艳阳天,鸟雀在庭院中叽喳,纱布一层层拆下,她先是感到外面刺眼的阳光,亮到她睁不开眼睛,随后渐渐适应了,她居住了一年的庭院出现在她眼前,毓秀哭着抱住她,廖梅生倚在门边,欣慰地笑。


    日光落入庭院,澄澈如许,绫罗冲进院子,如痴如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最后她跪在廖梅生面前,“多谢廖先生。”


    廖梅生却愧不敢当,连忙将她扶起来,“丫头,曾是老朽对不住你!”


    廖梅生深深叹气,满目惆怅地看着眼前的女子。


    回首繁华如梦渺。


    他一步步看着她从豊朝公主,变成裴忌的夫人,后来成为周朝的皇后,看着她身陷漩涡无法逃脱。而他一直冷眼旁观,任由她失忆,眼盲,生病...


    廖梅生也曾问过自己,什么才是真正的悬壶济世,医者仁心?


    是隐瞒她中毒的事实,任由她失忆?还是屈服于裴忌的命令,在解药中放入致人眼盲的毒药?当然不是,做了这么多,他问心有愧,愧对先师。


    这三年来,廖梅生在叶城中开了一家医馆,因高超的医术美名传遍十里八乡,慕名而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,两年前绫罗双眼恢复,便也开始在医馆帮忙。


    他们在叶城买了座三进的大院子,绫罗和毓秀住在东苑,本西苑是留给廖梅生的,但这老先生非不愿意,在医馆后堂搭了张床,成日浸淫在医馆中。


    按他的说法:“女郎是贵人,老朽怎配和女郎同住?不可不可。”


    绫罗无法,任由他去。


    当时,廖梅生将她从棺材里救出来时,带走了陪葬的所有金银财宝,足够她生活十辈子。


    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,空闲时便去医馆帮忙,晚上看看医书,久而久之自己也学到了许多。


    她的双眼虽已复明,却留下了一些隐疾,一到昏暗的环境中就容易看不清。于是夜里她便很少出门,躲在屋子里挑灯看书。


    ——


    除此之外,绫罗还很喜欢去茶楼中听说书。


    茶楼的老板是个爱穿青衣的年轻人,据说还是个读书人,可惜出生寒门,当不上官,便只好继承家业,在城中开了家茶楼。


    茶楼中的话本子都是这位老板所写,旁人大多不知此事,绫罗也是机缘巧合中得知的。


    廖梅生曾对茶楼老板有恩,于是绫罗常去,这老板也不收钱,对她格外热情。


    今日无事,绫罗在此一坐就是一个下午,屋外雨声不歇,今日讲的,竟然是周朝帝后的故事...


    这位英年早逝的皇后啊,留下许多谜团,给人无尽遐想。


    ——


    朝中大臣原以为只要将皇后下葬之后,陛下就能恢复常态,没成想陛下这一罢朝就罢了整整一个月。


    皇后下葬后的第三日,身在含章殿的裴忌突然从梦中惊醒,他梦见绫罗被困在棺椁当中,拼命哭喊着,让他放她出去。


    他梦见她抓挠着石棺的棺盖,十指渗血,最后被困死在了石棺中。


    裴忌夺门而出,只带了一小队禁军趁着夜色出城,所有人都觉得皇帝疯了。


    皇后死后,他做的疯事何止于此?


    皇后宫中的那些婢女尽数陪葬,听说还死了几个侍卫,而传闻中备受宠爱的孙美人也一夜之间失了宠。昨日,孙美人在和情郎私奔的路上被禁军射杀,陛下听后竟然也眉毛都没动一下。


    现如今,陛下竟然还想要掘皇后的坟?


    夏夜,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,层层乌云笼盖四野,健康城外,皇后陵寝旁,裴忌萧瑟站立,一道闪电划破天空,瞬间照亮了他疯魔般的双眸。


    他眸中蕴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。


    轰隆隆,震人心扉的雷声降下,随之而来的还有倾盆夏雨。


    “挖开!”裴忌道。


    “陛下,墓门已然锁死,若是挖开,这个陵寝就废了。”


    “给朕挖!”裴忌闭眼,脑海中全是女子一声声凄厉的哭声,催命一般,刀割一般,他的心千疮百孔。他现在只想打开那石棺,看她一眼就好。


    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,平等地淋湿了所有人,裴忌在此等了一个晚上。


    一晚上的时间当然不足以打开墓门,千人在陵寝前挖了三日,终于将上百吨的石门移开,打开了陵寝。


    裴忌屏退所有人,独自举着火把进入墓室,他抚摸过那沉重的石棺,甚至已经听见了石棺中传来的砰砰心跳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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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。


    “绫罗...绫罗...”


    “你就在里面,我现在就救你出来,你再坚持一下。”


    他奋力去推那沉重的石板,用尽力气终于将石棺打开,烛光昏暗地照耀着,昏光下,那石棺中空无一物。


    裴忌当场愣在原地,如遭雷劈一般,他里里外外检查着这石棺,最后自己都躺了进去,却也没找到绫罗的踪迹,他不停在墓室中呼唤她的名字,声音在封闭的墓穴中回荡,无人应答。


    他躺在石棺中,又想起自己梦中的那个场景,她拼命抓挠着石板,求着要出去。


    她一定是出去了,她一定是逃出去了。


    裴忌大笑起来,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咬住自己的虎口,竟就哭了出来,泪水和血水浑浊一团,他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。


    这么多日,从未如此开怀。


    陛下终于从陵寝中走出来了,奇怪的是,陛下的心情很好,他的嘴角挂着笑意,重重赏赐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。


    所有人都以为陛下是放下了,终于接受了皇后薨逝的事实。


    没想到陛下其实是彻底疯了,他下令在举国境内寻找皇后的踪迹,一日不找到,便一日不停。一时之间,陛下亲手所绘制的皇后的画像张贴在大街小巷,这一个月的时间,他没有上朝,将自己关在含章殿内,一幅一幅地画着她的模样,画了成百上千张。


    那日从陵寝回到皇宫之后,三日未合眼的裴忌并没有休息,而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椒房殿。


    此时的椒房殿中已然人去楼空,空无一人,裴忌偏执地找遍了椒房殿的每个角落,企图在某个能躲人的柜子里找到她的踪迹,可是没有,哪里都没有。


    最后他亲自点燃一团火,将整个椒房殿付之一炬。


    火光将天空点亮,裴忌站在外面,不允许旁人救火,他亲眼看着熊熊火焰将椒房殿的一砖一瓦烧毁,房梁倒塌,最后只剩下石头做的断壁残垣。


    火焰也点着了他的心。


    绫罗,你究竟在何处,这次你赢了,真的逃出我的掌心,我真的寻不到你了。


    他的痼疾严重起来,没有她的怀抱,他一日比一日痛苦难受,每每夜里就犹如烈火焚身。


    没有她的每一个黑夜,他都会做梦,梦见梦中两人回到穿心巷的那个小院,他将她抱在怀中,贪婪地攫取她带来的温暖。可次次没多久,他就会从梦中陡然惊醒,那梦永远做不长久,永远让他在最幸福的时刻回到现实。


    如果可以,裴忌宁愿永远陷入这一场醉生梦死。


    后来有一次,他回到了绫罗从前居住的公主府中。


    府中陈设一点没变,在他登基后他就命人将此处封锁,此时里面杂草丛生,一片荒芜,绫罗寝殿的梳妆台上,还放着一盒打开没用的胭脂。


    他日日都来,将这座他分外熟悉的公主府恢复成曾经的模样。


    一日,他在衣柜的顶上发现一本手写的笔记。


    潦草狂放的红字看上去异常狰狞,和绫罗平日的字迹比起来很不像,又很像。


    那笔记的第一页揭开一段绫罗不愿面对的过往。


    “今日他为何不来!”


    裴忌皱眉,继续翻阅,一个全然不同的李绫罗展现在他眼前。


    她竟是爱他的...只是从前的她从未说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