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家中的一匹孤狼

作品:《从军行:从小卒开始争霸天下

    凌家宅院,灯火初上。


    凌天刚迈进院门,就察觉到气氛不对。往常这个时辰,母亲总会在院里择菜,嫂子们会带着孩子在廊下缝补,可今天院里空荡荡的。


    他顿了顿脚步,将背上的猎物往肩头又挪了挪,刚要开口喊人,就见正堂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

    父亲凌韬沉着脸走了出来,手里还攥着一根油光发亮的赶马鞭——那是父亲当年跑商队时用的,后来凌家定居闻喜县,这鞭子就成了教训他们兄弟的“家法”。


    大哥凌岳、二哥凌川分立在父亲两侧,脸上满是凝重。母亲和家里的女眷们都不见踪影,想来是被这场气氛吓得躲进了后院。


    “跪下!”父亲凌韬的声音如同炸雷,震得凌天耳膜发疼。


    凌天没跪,只是稳稳站定:“我犯了什么错?”他心里已有预感,北邙山道的事怕是瞒不住了,可他问心无愧,没必要屈膝。


    “什么错?”凌韬被他这副“不知悔改”的模样气得发抖,赶马鞭指着凌天的胸口,“北邙山道上,三条人命!肠子都流了一地!是不是你干的?”


    最后几个字,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唾沫星子溅到凌天的衣襟上。


    消息传得真快!


    凌天心里咯噔一下,瞬间明了——大概是那逃走的流民,或是其他路过的人看到了。这乱世里,人命不值钱,可“凌家老三杀了人”这种事,比什么都传得快。
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他没有隐瞒,坦然承认,“那三人是落草的溃兵,不仅劫了老弱流民的粟米,还想抢我的猎物,甚至拔刀要杀我,我不过是自卫罢了。”


    “自卫?”二哥凌川忍不住上前一步,声音里满是埋怨,他指着凌天的胳膊,“三弟,你看看你!身上就几处皮外伤,可那三个流民呢?个个都是一刀毙命!现在县城里都传遍了,说我们凌家老三是北邙山里出来的悍匪,杀人不眨眼,连老弱都不放过!你这是把我们凌家的脸都丢尽了!”


    凌川越说越激动,甚至伸手想去拽凌天的胳膊,被大哥凌岳拦了下来。


    凌岳叹了口气,语气沉重:“阿羽,我们知道你勇武,从小力气就大,反应又快,有本事。可你忘了父亲常说的话?这世道,勇武过头,就是取祸之道!”


    大哥顿了顿,眼神复杂地看着凌天,“张家在闻喜县根基多深,你又不是不知道,他们早就看我们这外来户不顺眼,正愁没把柄拿捏!你这次闹出三条人命,万一张家借机生事,报告官府……唉!我们凌家在闻喜县,怕是待不下去了!”


    父亲凌韬终于从愤怒中缓过些神,他走到凌天面前,赶马鞭高高抬起。


    可那鞭子终究没抽下去,凌韬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,很是痛心疾首:“我凌韬辛苦半生,从长安逃到闻喜,谨小慎微,才勉强在这闻喜县立足,让你们兄弟三个有饭吃、有衣穿!你倒好,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!从小到大,打架斗殴,招惹是非——七岁跟邻村孩子抢桑葚,把人推到泥坑里暴打;十二岁乡里械斗,你冲在最前,把人打得断了两根肋骨!”


    他越说越激动,伸手戳凌天的胸口:“我以为你进了山当猎户,能安生些,远离是非!你倒好,直接闹出人命官司!你让乡里父老如何看我凌家?说我们教出了个杀人犯?让官府如何看我凌家?万一哪个多嘴的,说我们窝藏凶徒,你是想让我们全家,都被抓进大牢吗?”


    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,还有眼角扭曲的皱纹,凌天悄悄捏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


    他傍晚下山时还想着,回家后把野兔肉炖了,给父亲补补身子——父亲这两年咳得厉害,郎中说要多吃些野味养着。可此刻,心中那股因归家而升起的暖意,被这劈头盖脸的斥责,浇得彻底冰凉。


    他天生力气大、反应快,比同龄孩子能打能扛。骨子里带着股好斗的劲,见不得弱小平白受欺负。


    小时候,村里的孩子因为他是外来户,总抢他的吃食、扔他的柴火,他没有哭着找父亲哥哥搬救兵,愣是一拳一脚把那些孩子打服,让他们再也不敢招惹凌家。长大了,乡里因为水源争执械斗,他也是冲在最前,替凌家守住了灌溉的水渠。


    他从不主动惹事,可事到临头,也绝不怕事。可这些在父兄眼里,都只是“莽”,是“祸害”,是“给凌家招灾的根苗”。


    “所以,在父兄们看来,我该任由那三个贼寇把我的猎物抢走,再被他们一刀砍死在山道上。或者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那对老弱流民杀了,抢走半块发霉的麦饼,才算安分守己,才算不给凌家惹祸?”


    凌天抬起头,目光锐利,声音冷冷的,没有一丝温度。


    凌韬被他问得一滞,张了张嘴,却没说出话来。


    他不是不知道那三个溃兵是坏人,可在他眼里,“活着”比什么都重要——乱世里,只要能保住凌家,哪怕忍一忍、退一退,也没什么不可以。


    可凌天这话,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上,让他又气又堵,随即更怒:“强词夺理!这世道,独善其身都尚且不易,谁让你去逞英雄!那老弱流民跟你非亲非故,那溃兵要杀的是你,你不会跑吗?北邙山那么大,你不会绕路吗?非要拼个你死我活!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逞英雄。”凌天迎上父亲的目光,锐目如刀,没有丝毫退让,“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——见人受辱不救,见己遭害不反抗,那跟砧板上的肉,有什么区别?若这也算错,那这世道,真是烂到根子里了。”


    他说完,不再理会父兄的斥责,转身就朝自己那间小屋走去——有些话,说了也没用。有些坚持,不需要别人理解。


    “你给我站住!”父亲凌韬再也压抑不住怒火,低吼道,“从今日起,你不准再进山!弓箭、砍刀都给我交出来!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,跟着你大哥学做账,跟着你二哥干活!再敢惹事,我打断你的腿!”


    凌天的脚步顿了顿,却没回头,只是抬手挥了挥,算是回应。


    木门“哐当”一声关上,将斥责挡在了门外。


    屋内没有点灯,凌天靠在门板上,身子缓缓滑落在地。


    他抬手摸了摸左臂的刀伤——伤口还在疼,可心里的疼,比这刀伤更甚。他想起北邙山道上,那对老弱流民磕头求饶的模样,想起那三个贼寇狰狞的笑脸,又想起父亲愤怒的神色、大哥二哥的埋怨,忍不住低声发问:“我真的错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