珺庭湾，徐璇漫盘腿坐在地毯上陪着宵宝玩叠叠高。


    宵宝的小手攥着积木往往歪处放，她也不纠正，只伸手指着积木的边缘，耐心地等着。


    夕阳落在两人身上，空气里都飘着温馨的气息。


    “爸爸呢？”宵宝放好一个积木，又四处张望了一番。


    徐璇漫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，果真是不记仇的小人精，“昨天不是还嫌弃爸爸呢？怎么睡个午觉起来又一直在找爸爸？”


    宵宝撅撅嘴，指了指贴着创口贴的伤口，“爸爸，换。”


    徐璇漫恍然大悟，“宵宝想要爸爸给你换药呀？”


    她点点头，认真地发表自己的想法。


    “可不可以妈妈给你换呀？”周屿卿出门前说今晚有个酒会，会晚点回来。


    许是在宵宝睡前都不会回来了。


    “不要。”宵宝撒着娇。


    “好，爸爸回来让爸爸给你换。”徐璇漫随口答应，殊不知一句话让倔强的小家伙熬了夜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徐璇漫把宵宝湿漉漉的头发吹干，把她抱到自己的小床上。


    拿起搁在床头柜的医药箱。


    “妈妈给宝宝换药。”


    “不要，不要。”宵宝强烈地抗拒着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呀，宝宝？”徐璇漫不解地问。


    “爸爸换，爸爸换。”说着说着带着哭腔抽泣着。


    “爸爸晚上有工作，宵宝换完睡觉。”徐璇漫耐心地劝着。


    “不要。”宵宝难得发起了脾气。


    “听话，乖宝，爸爸回来很晚了。”


    “爸爸，爸爸，爸爸……”宵宝不再理蹲在床边的徐璇漫，蒙上被子钻进去哭泣。


    徐璇漫轻叹了口气，想拉下她的被子和她讲道理。


    “宵宝，你乖乖让妈妈换药。明天让爸爸换，好不好？”


    “不要，不要，我要爸爸。”宵宝蹬着腿。


    徐璇漫失去了耐心，任由她哭闹着。


    坐在大床的床沿上看她在自己的被窝里翻滚。


    床头柜的手机震动，徐璇漫拿过一看。


    是宋怡的电话。


    她接了起来。


    小助理小心翼翼地说，“漫姐，资料我发你手机上了，没问题的话我们明天开会就直接用这一版。”


    “好，我看一下，没问题的话我会打印。”


    “好的，漫姐再见。”


    徐璇漫点开她发来的文件，审阅了一遍，没找到什么错误。


    “宵宝，出来换药。不然妈妈要去忙工作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要，我要爸爸换。”宵宝毅然决然地拒绝。


    徐璇漫看了眼她裹着被子劝不动的模样，拿着手机去了书房。


    周屿卿的书房收拾得一丝不苟，他从不允许家里的佣人靠近。


    桌面光洁净亮，文件被整齐地摆放着。


    书桌中央，三台显示屏并排开着，格外亮眼。


    屏幕上跳动的K线图、实时浮动的股票数据清晰可见，红红绿绿的数字在黑底背景下不停刷新，透着股专业又忙碌的清晰。


    唯有一本书面已经破旧的小说《One Day》，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。


    摆放的位置显然是主人离去前还在翻阅。


    徐璇漫有些惊奇，周屿卿还会看这类书籍？


    她按下打印机的启动键，指示灯闪了两下便归于平静，机器却没有半分动静。


    她俯身敲了敲，又重复了一遍步骤，打印机依旧纹丝不动。


    她忍不住伸手拉开下方的纸仓，里面空空如也。


    她无奈蹲下拿出一盒新的纸。


    起身的时候手肘不小心蹭到了小说。


    书顺着桌子滑落在地，夹在里面的照片跟着掉了出来。


    徐璇漫伸手去捡书和照片。


    准备塞回去的时候，不经意瞥了一眼照片。


    她的动作顿住了。


    那是在下雪的伦敦街头，穿着雪白呢子大衣的女生站在教堂前，红色围巾在风中轻轻飘着，她没看镜头，目光直直落在教堂的方向。


    徐璇漫指尖微颤，她记得这一天。


    伦敦下了很大的雪，学校停了课，她从图书馆出来后去了教堂。


    已经是九年前了。


    显然，这张照片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。


    她指尖捏着照片边缘，往后一翻，照片的右下角——那里用钢笔写着一行工整的小字，清晰地印着“伦敦圣保罗教堂，周屿卿摄”。


    墨迹微微泛着旧意，历经了岁月的洗礼。


    徐璇漫愣了许久，原来，联姻前的第一面，不是周屿卿第一次见她。


    他为什么这么早就认识自己了？他怎么会拍自己？


    连续不断的问题在她心里翻涌，密密麻麻地缠得人乱了呼吸。


    她反应过来，把照片放回去，拿着打印好的文件脚步虚浮地离开了书房。


    “爸爸，爸爸，爸爸，换。”卧室里传来宵宝欢乐的声音。


    “好，爸爸给你换。”周屿卿温和地答应。


    徐璇漫推开半掩的门，周屿卿半蹲在床头，身上的白色短袖换成了应酬的衬衫，袖子卷到小臂，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，


    一手轻轻托着宵宝的小胖腿，一手捏着创口贴，动作放得极轻，生怕把她弄疼。


    “回来了？”周屿卿路过书房的时候听见打印机工作的声音了，知道她是去打印文件。


    “嗯。”徐璇漫凝视着他，出了神。


    周屿卿注意力大多在宵宝身上，没有察觉到徐璇漫的不一样。


    “好啦，爸爸贴完了，快躺下睡觉。”他起身，软着声音交代。


    宵宝听话地躺下。


    他看了眼还杵在门边的徐璇漫，抬抬下巴，“站那里当门神？”


    “哦。”徐璇漫往前跨了一步，把门关上。


    周屿卿没有多说什么，迈步进了浴室。


    再出来时，徐璇漫已经躺在了床上。


    他掀开薄被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
    “你喝酒了？”徐璇漫闻到了淡淡的酒气味。


    “嗯，喝得不多。”周屿卿揉了揉眉心，今天和周逸徨的谈话在他脑中挥之不去。


    晚上借着酒局喝了两杯。


    “宵宝怎么这么晚都没睡？”他进房间的时候看见独自宵宝委屈坐着，心瞬间软了。


    “你的好女儿，偏要等到爸爸回来给她换药。”徐璇漫故作轻松的语气。


    “说白了还是忘性大。”他想起昨日宵宝对他的抗拒，今日反倒依赖起他了。


    许是夫妻俩都有着心事，卧室里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

    徐璇漫睁眼望着天花板，辗转思索，终究还是按捺不住。


    试探着开口，“周屿卿。”


    等了好一会，周屿卿都没有回应。


    她又小声叫了一遍，“阿卿。”


    依旧没有回应。


    她缓缓侧过头看向身旁，周屿卿侧躺着，眉头微蹙，看起来有着烦心事。


    原来他已经睡着了。


    徐璇漫不忍再叫醒他，把头转了回去，继续望着天花板，照片里的疑问再次翻涌上来。


    各种猜测在脑子里打转，就这么辗转琢磨着，直到窗外泛起淡淡的天光，才伴着满心的思绪昏昏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