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立刻点头。
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！三伏天都得揣兜里，不然那股子凉气能钻到骨头缝里。”


    “吃东西呢？是不是总觉得堵在心口窝，还一个劲儿地打嗝？”


    “哎哟，大夫，可别提了，吃两口饭就跟有块石头堵在那儿，不上不下的，难受死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不再多问，收回手，提笔就在纸上落字，笔尖划过纸面，只有沙沙的轻响。


    整个过程，利落得不像话。


    “到我了。”


    张伟清了清嗓子，把脉枕往自己这边挪了挪，架势摆得十足。


    他三根手指搭上去，眼睛一闭，脑袋还真就跟着呼吸的节奏，微微晃动起来，装模作样地品了半天。


    这才睁开眼，也拿起笔，慢条斯理地写下了自己的方子。


    “大夫，我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？严不严重？”女人看两人都写完了，急切地问。


    张伟把自己的方子往前一推。


    “大姐，放宽心，不是什么大毛病。”


    “你这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脾胃虚寒，寒湿停在里头了。我给你开个方子，温中健脾，祛湿散寒。回去按时吃，别碰生冷油腻的，调理个把月，保管你没事。”


    他的话条理清晰，透着让人信服的专业劲儿。


    女人长舒一口气，那紧绷的肩膀都松垮下来。


    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，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要命的病呢。”


    她感激地冲张伟笑了笑，又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周晚秋。


    “那这位大夫，您看呢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“他的诊断，没错。”


    “不过，”周晚秋话锋一转，“他只说对了一半。”


    张伟的表情僵住了。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那个女人，继续说。


    “大姐，你这个病，根子在脾胃虚寒，但表现在外，最让你难受的，应该不是肠胃。”


    “你每次来月事，是不是都得在床上打滚？”


    女人脸上的表情，瞬间从放松变成了震惊，她猛地坐直了身子，看着周晚秋，嘴巴张得老大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咋晓得的？”


    “是不是小肚子那块儿跟揣了块冰似的？排出来的东西发黑，还一块一块的？”


    “对！对！就是这样！”女人激动得嗓音都变了，“每次都疼得我在床上打滚！吃止痛药都不管用！看了好多地方，都说是宫寒，吃了一堆药也没见好！大夫，你真是神了！光把脉就能看出来？”


    张伟的脸已经挂不住了。


    他刚才把脉，只专注于脾胃，根本没往妇科上想。


    他急忙出声，想把话圆回来。


    “大姐，这个月经的问题，其实也是湿寒导致的！寒气入了子宫，自然就会痛经，有血块！这都是一个道理！我那个方子，把根上的湿寒去了，你这月经自然就好了！”


    “不一样。”周晚秋直接否定了他的说法。


    她看着那个女人，解释道。


    “你这个，中医上叫冲任虚寒。光祛湿散寒，是治标不治本。你光把湿气排掉，但土还是冷的，花照样长不好。”


    “我的方子里，除了健脾祛湿的药，还加了艾叶、吴茱萸、当归这几味药，是专门暖你的子宫，活血化瘀的。”


    “这样，才能把根上的问题解决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然，你这次吃了药，可能好一点，但下次贪点凉，或者累着了，毛病立马就得犯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话，通俗易懂，却字字在理。


    那个女人听得连连点头，看周晚秋的眼神，已经带上了全然的信服。


    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周晚秋写的那张药方。


    “大夫，我就用你的方子！”


    女人拿着周晚秋的方子，如获至宝，又仔仔细细地把那些注意事项问了一遍，这才千恩万谢地跟着丈夫抓药去了。


    诊所门口，瞬间清静下来。


    张伟看着那女人的背影，从鼻子里发出一记不屑的冷哼。


    “故弄玄虚。”


    他理了理自己一尘不染的白大褂，斜眼看着周晚秋。


    “不过是普通的脾胃虚寒，非要扯上什么冲任虚寒，危言耸听。”


    “女人嘛，就是喜欢大惊小怪，你这么一说，可不就把她唬住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转过头，看着他。


    “痛经不是病？”


    “当然……也算。”张伟被她问得一噎，随即又梗着脖子强辩，“可那也是小毛病！哪个女人不痛经？忍忍就过去了！调理好脾胃，自然就好了，哪用得着单独拎出来说！”


    “疼得在床上打滚，也是小毛病？”周晚秋往前走了一步。


    “疼得影响了生活，也是忍忍就过去了？”


    “病在自己身上，疼的也是自己。不当回事，难道等着别人来可怜你？”


    她的话不快，却一句句往外砸。


    “尤其是女人，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，指望谁来爱惜？指望你这种觉得痛经是小毛病的男医生吗？”


    “你！”张伟的脸瞬间涨红，“我这是就事论事！你这是搞性别对立！”


    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”周晚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，“很多病，在你们看来是小题大做，但对病人来说，就是天大的事。”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
    张伟还想说什么，


    张伟正憋着一肚子火，一听这话，立马抓住了机会，换上一副专业的笑。


    “对！义诊！同志，快请进！哪里不舒服啊？”


    男人走了进来，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一坐。


    “也没啥大事，最近老觉得腰酸，没劲儿，给瞧瞧。”


    “好嘞！”


    张伟殷勤地把脉枕放好，示意男人伸手。


    他三根手指搭上去，闭着眼，摇头晃脑地品了半天，那架势唬得男人一愣一愣的。


    足足过了一分钟，张伟才猛地睁开眼，他清了清嗓子，身子往前凑了凑，压低了音量，用一种男人间心照不宣的语气开口。


    “同志，你这个脉象啊，是典型的肾水亏空，精气不足。”


    他停顿了一下，话里有话。


    “年轻人，凡事要讲究个度。长此以往，恐怕……会影响到家庭和谐。”


    男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。


    “我好你个头！”


    男人一巴掌拍在桌上，桌上的笔筒都跟着跳了一下。


    他撸起袖子，指着张伟的鼻子就骂开了。


    “你个小白脸，嘴上没毛办事不牢，懂个屁！今天不给老子说清楚，我砸了你这破诊所！”


    张伟往后踉跄了一步。


    “同志，你别激动，我……我这是科学诊断，是为你好！”


    “要不，我给你看看？”


    清清冷冷的女声插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