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晚宁坐在小板凳上，正偏着头跟纪贵盛说话，那个犟骨头，竟然咧着嘴，听得起劲。


    院子里，没看见纪修杰和纪贵安。


    哐当一声。


    赵静姝把自行车往墙上一甩，车轮子还在空转，发出嗡嗡的声响。


    纪贵盛和木晚宁都被那动静吓了一跳，齐齐转过头来。


    “你怎么还在这儿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走过去，叉着腰，话是直接冲着木晚宁去的。


    木晚宁被那动静吓得站了起来，手下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见你们都出去了，贵盛一个人在家，就想过来帮帮忙……”


    “谁让你帮忙了？”赵静姝毫不留情，“我们家不缺人干活，用不着外人在这儿假好心。”


    纪贵盛听不下去了，他站起来，挡在木晚宁身前。


    “赵静姝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！人家晚宁姐是好心！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，还帮我洗了菜！”


    “哟，这就叫上姐了？”赵静姝冷笑一声，“纪贵盛，你脑子让驴踢了？别人给你点好脸色，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？”


    “你！”纪贵盛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“晚宁姐跟你们不一样！她人好！”


    “她人好？”赵静姝气笑了，“她人好，好到赖在有妇之夫家里不走是吧？”


    这话一出来，木晚宁的脸彻底没了血色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。


    “我没有……我真的没有……”


    就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，巷子口传来了脚步声。


    纪修杰和纪贵安提着菜回来了。


    一进门，就看见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。


    纪修杰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，他把手里的网兜往地上一放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
    他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木晚宁，又看了看满脸怒气的赵静姝和护在前面的纪贵盛。
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？”


    “哥，你可算回来了！”纪贵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“你看看赵静姝，人家晚宁姐好心来帮忙，她上来就骂人！”


    纪修杰没理他，而是直接对木晚宁说。


    “天不早了，你该回家了。”


    这是第二次下逐客令。


    木晚宁咬着嘴唇，眼泪掉了下来。


    “修杰哥，我……我就是看你们忙，想留下来帮个忙，我还没吃饭……”


    她话说得可怜兮兮，意思是想留下来吃晚饭。


    纪修杰却没有松口。


    他没再说话，只是转头，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周晚秋。


    木晚宁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，心里狠狠一抽。
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周晚秋终于开了口，“我们家，不习惯有外人一起吃饭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话，兜头浇在木晚宁身上。


    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。


    木晚宁那张原本还挂着几分楚楚可怜的脸，瞬间血色褪尽。


    她死死咬着嘴唇，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，身体也跟着微微发抖。


    纪贵盛看看她，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周晚秋，一股邪火直冲脑门。


    “你怎么能这么说话！”


    “晚宁姐她好心好意……”


    “行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冷声打断他，看都没看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木晚宁，视线直直地落在了纪贵盛身上。


    然后，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。


    “既然这么想让她留下帮忙，”周晚秋的调子很平，听不出半分喜怒，“那就留下吧。”


    这话一出，院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。


    赵静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张了张嘴，又把话咽了回去，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。


    木晚宁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

    她抬起那张挂着泪珠的脸，错愕地看着周晚秋，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。


    周晚秋没理会众人的反应，继续对着纪贵盛发号施令。


    “你，带着你的晚宁姐，去做晚饭。”


    “顺便把厨房也收拾干净了。”


    她顿了顿，补上一句。


    “我可盯着，要是敢偷奸耍滑，或者饭菜做得难吃，你那张欠条上，自己看着办。”


    纪贵盛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，一口气堵在胸口，上不去也下不来。


    木晚宁彻底僵在了原地。


    她是想留下来，可不是想留下来当伙夫的！


    她设想过一百种留下来的方式，或是纪修杰心软开口，或是周晚秋在众人的压力下不得不妥协。


    唯独没想过，会是像现在这样，被当成一个下人，直接发配到油腻的厨房里去！


    这简直是奇耻大辱！


    她下意识地把求助的视线投向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
    “修杰哥……”


    那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，带着十二分的委屈。


    纪修杰却像是根本没接收到她的信号，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周晚秋身边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

    他的手掌滚烫，力道大得惊人。


    “晚秋，你跟我进屋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
    说完，他看也不看院里其他人，攥着周晚秋的手腕，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屋。


    砰！


    房门被重重关上。


    木晚宁伸出的手，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。


    院子里，只剩下赵静姝、纪贵安，还有傻站在原地的纪贵盛和木晚宁。


    赵静姝乐了，她也不进屋，拉着纪贵安，一人搬了个小板凳，就坐在堂屋门口，好整以暇地看着。


    那架势，明摆着就是监工。


    纪贵盛看看这个，又看看那个，最后没办法，只能对着木晚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
    “晚宁姐，那……咱们去做饭？”


    木晚宁心里恨得牙痒，面上却只能强撑着，挤出一个温婉的笑。


    “好。”


    厨房里，气氛压抑。


    木晚宁低着头，用力地搓洗着手里的青菜，那力道大得，菜叶子都快被她搓烂了。


    纪贵盛没察觉到她的情绪，他笨手笨脚地淘着米，嘴里还在小声嘀咕。


    “晚宁姐，你别往心里去，我后妈她就那个德性，独裁，霸道，我们全家都得听她的。”


    木晚宁没说话，只是手上的力道更重了。


    纪贵盛还在那儿倒苦水。


    “她让我们干活抵债，家里的活全包了，做不好还要扣钱。不听话，她就动手，我跟你说，她可会打了。”


    这些话，句句都说到了木晚宁的心坎上。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她停下手里的动作，转过头，用一种带着同情和不解的口吻，小心翼翼地问。


    “修杰哥就这么放任她作威作福，欺负你们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