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修杰三两步冲到最前面，他看着纪雪清那副狼狈的样子，压了一下午的火气和担忧，瞬间全变成了怒火。


    “你还知道回来！”


    他一把抓住纪雪清的胳膊，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揍。


    “长本事了是吧！学会逃学了！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都快疯了！”


    手还没落下。


    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，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
    是周晚秋。
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？”纪修杰怒吼。


    周晚秋没说话，另一只手直接攥成拳头，毫不留情地一拳回敬了过去，正中他的小腹。


    纪修杰挨了这一下，疼得闷哼，下意识地松开了纪雪清。


    周晚秋把吓傻了的纪雪清拉到自己身后，挡得严严实实。


    她抬起头，直直地对上纪修杰那双冒火的眼睛。


    “纪修杰，你长没长脑子！”


    “你问过她为什么跑出来吗？你问过她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吗？你什么都不知道，回来就是一顿打？”
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当爹的觉悟？”


    “她是你女儿！不是你的兵！出了事，你不想着怎么护着她，解决问题，就只知道发火，动手？”


    “你除了会打人，还会干什么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话，一句比一句重，一句比一句戳心窝子，狠狠地砸在纪修杰脸上。


    他站在原地，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，那只扬起的手，还停在半空，落也不是，收也不是。


    纪修杰站在原地，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，那只扬起的手，还停在半空，落也不是，收也不是。


    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，连风都停了。


    纪贵盛和纪贵安两个半大的小子，看看这个，又看看那个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。


    纪修杰活了三十二年，头一回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，还是被自己的媳妇儿。他胸口那团火烧得更旺，下意识地就要开口争辩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老师。”周晚秋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，她转过头，那双冰冷的眼睛，直直地扎向从头到尾都缩在旁边，企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班主任。


    “我问你，你知道纪雪清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吗？”


    “哎呀，这位家长，你看，孩子这不是找回来了吗？”


    那中年男人搓着手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
    “人没事就好，没事就好。天不早了，我……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
    他嘴里说着，脚下已经开始往后挪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

    “站住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把纪雪清往赵静姝那边轻轻一推，自己则一步一步，慢慢地朝着班主任走过去。


    院子里的灯光昏黄，把人的影子拉得变形。


    她走得很慢，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，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。


    那老师下意识地往后缩，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，他想开口说点什么，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。


    纪修杰那股子要跟周晚秋理论的火气，也被这诡异的气氛给浇熄了。


    他这才发觉，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。


    周晚秋在老师面前站定，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。


    “我再问你一遍，你清不清楚？”


    那老师被她逼得退无可退，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院墙，心理防线彻底垮了，终于破罐子破摔地嚷嚷起来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是晓得一点！可那又怎么样！一个巴掌它拍不响啊！班里那么多同学，人家怎么不欺负别人，就偏偏欺负她一个？那还不是她自己也有问题，不合群，才会被人排挤！”


    院子里安静了一瞬。


    纪贵盛气得梗着脖子骂了一句：“你放你娘的屁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却忽然笑了。


    那笑声很轻，在寂静的夜里，听着格外瘆人。


    “好。”


    她点点头，又重复了一遍。


    “好一个她自己也有问题。”
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她猛地抬手，谁都没看清她怎么动的，人已经冲到跟前，一把揪住了那老师的衣领！


    “你这种人，也配当老师？”


    “啾啾！”


    “冷静点！为了这种人渣，犯不上！”


    赵静姝从后面死死抱住周晚秋的胳膊，才没让她真的一巴掌扇过去。


    那老师的裤腿抖得跟筛糠似的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放手！你这是殴打人民教师！我要去公安局告你！”


    “告啊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被赵静姝从后面死死抱住，人过不去，那股子要把人撕碎的劲儿却一点没减。


    “我现在就拖你去学校！去找你们校长！我倒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问问，你们学校就是这么教书育人的？纵容学生搞霸凌？”


    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赵静姝一边死命拉着周晚秋，一边吼。


    周晚秋的呼吸又急又重。


    “作业本被藏起来，书上被乱画，饭盒里被倒沙子！她去找你，你让她别小气！”


    “今天，那伙人说放学要堵她！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，不敢上学，不敢回家，一个人在公园里哭到天黑！”


    “你他妈跟我说这是同学间打打闹闹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每吐出一个字，纪修杰就往后退了半步。


    他看着躲在赵静姝身后，哭得浑身发抖的小女儿，再看看自己刚才扬起的那只手。


    那只手，此刻沉甸甸地垂在身侧，连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
    班主任好不容易从周晚秋手里挣脱出来，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，摆着手，还在给自己找补。


    “学校是读书的地方，这些事……老师精力有限，管不过来啊！”


    “都是些半大的孩子，今天闹别扭，明天就好了，不记仇的。”


    “我已经批评教育过她们了，真的！”


    “批评教育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被他这副嘴脸气得发笑。


    “你的批评教育，就是让受害者忍着？让施暴者下次下手更狠？”


    “我告诉你，这事没完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挣开赵静姝，指着那老师。


    “我现在就去教育局！我看看是你的后台硬，还是国家的法纪硬！”


    “教育局”三个字一出来，那老师腿一软，差点没站住。


    这份工作可是他的铁饭碗，要是真闹到教育局，他这辈子都完了！


    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，几步冲上来，一把拉住周晚秋的胳膊，姿态放得极低，近乎哀求：“别别别！这位家长，同志！大姐！你听我说，有话好好说！是我错了，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！我处理，我马上就处理！我保证，明天就让那几个欺负人的同学，当着全班的面，给纪雪清同学道歉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