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晚秋停下脚步，冷冷地看着他。


    “不够。”


    那老师愣住了，他没想到自己都让步到这个份上了，对方还不满意。


    “这……还不够？”


    “当着全班的面道歉？”周晚秋扯了扯嘴角，那笑意里全是嘲讽，“出了教室，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。到时候，你是替我女儿挡着，还是替她挨打？”


    她往前逼近一步，让那老师的冷汗又冒了出来。


    “要道歉，就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，上广播道歉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，听明白，欺负人，到底是什么下场！”
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那老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，尖叫道，“这不可能！这绝对不可能！学校不会同意的！这……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工作！”


    全校通报批评，还是因为这种事，那他这个班主任以后在学校里就别想抬起头来了。


    他看着周晚秋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，急得团团转，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，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赵静姝。


    赵静姝接收到他的信号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。


    她先是拍了拍周晚秋的肩膀，示意她稍安勿躁，然后才转向那个快要急疯了的班主任，脸上挂着通情达理的笑。


    “老师，你先别激动。你看，让我们家啾啾消消气，这事儿才好谈，对不对？”


    那老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连连点头。


    “对对对！这位同志说得对！”


    “全校通报批评，确实是让你为难了。”


    赵静姝叹了口气，显得特别善解人意。
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！我真的做不了这个主啊！”


    赵静姝叹了口气，走过去拍了拍周晚秋紧绷的后背，示意她稍安勿躁。


    她这才转向那个快要哭出来的班主任，脸上换了副通情达理的表情。


    “老师，你先别激动。”


    “你看，全校通报批评这个事，确实是让你为难了。”


    那老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连连点头。
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！我真的做不了这个主啊！”


    “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。”


    赵静姝话锋一转，那声音轻飘飘的。


    “既然精神上的，你补偿不了。”


    “那咱们就来点实际的，换成物质补偿，你看怎么样？”


    那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，愣愣地问。


    “物质……补偿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伸出一只手，五根手指在他面前张开，晃了晃。


    “你算算啊。”


    “我们家雪清，在学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，吓得连家都不敢回，这精神损失费，总得给吧？”


    “今天一天没上课，落下的功课，以后不得找人补？这补课费，你出吧？”


    “还有，我们现在光看她脸上蹭破了皮，谁晓得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？万一有内伤呢？这去医院的检查费、医药费、营养费，也得算你的吧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掰着手指头，一项一项，算得明明白白。


    最后，她把手一收，笑眯眯地看着对方。


    “我们也不跟你多要，大家都是拿工资过日子的，都不容易。”


    “这样吧，凑个整，五百块钱。”


    “你现在拿来，这事，就算过去了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那老师张着嘴，半天没合上，直勾勾地盯着赵静姝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

    五……五百块？


    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！


    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赵静姝，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这是抢劫！”


    那老师哆哆嗦嗦地指着赵静姝，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

    赵静姝抱着胳膊，眉毛一挑，半点不怵。“抢劫？老师，饭可以乱吃，话可不能乱说。我这叫合理索赔，是你自己选的。怎么，嫌贵？嫌贵你倒是选另一个啊，全校升旗仪式上做检讨，多省钱。”


    那老师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。五百块钱，那是他大半年的工资！可要是真闹到全校通报，他这辈子都别想在学校里抬起头了！两个选择，一个要钱，一个要命。


    他急得满头大汗，求助的视线在院子里乱转，最后落在了从头到尾都黑着一张脸，一言不发的纪修杰身上。这个男人是军人，总该讲点道理吧？


    “这位……这位解放军同志，你……你给评评理！有这么办事的吗？”


    纪修杰没动，他只是抬起头，看了那老师一眼。就那一眼，什么话都没说，却让那老师把后半截求饶的话，全都咽回了肚子里。


    一直没说话的周晚秋，终于开了口。


    她把赵静姝往旁边拉了拉，走到了那老师面前。“钱，我们不要。”


    那老师一听，眼睛都亮了，以为事情有了转机。


    “纪雪清今天不去学校了，我给她请假。”周晚秋一字一句，说得清晰又缓慢，“你现在可以回去了。回去告诉那个带头的学生，也告诉你们学校的领导，明天早上，我会亲自带雪清去学校。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，一个能让我女儿以后安心上学的处理结果。”


    “如果明天我得不到满意的答案，教育局我们就不去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往前走了一步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几乎是贴着那老师的耳朵。


    “我直接去军区。”


    那老师的膝盖磕在地上，发出一声闷响，整个人顺着冰凉的院墙滑坐下去。


    军区。


    这两个字的分量，足以压垮他的一切。


    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，裤子上蹭的全是灰，也顾不上去拍，头也不回地往院门外冲。


    铁门被他撞得哐当一响，人已经跑得没影了。


    院子里只剩下那扇铁门还在轻微地晃动，发出吱呀的余音。


    周晚秋站着没动，胸口还在起伏。


    她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才转身走向缩在赵静姝身后的纪雪清。


    她蹲下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伸手把女孩额前被冷汗黏住的头发拨开，然后拉起她冰凉的手。


    “走，回屋。”


    房门在身后合上，将院子里的一切都关在了外面。


    周晚秋让纪雪清在床沿坐好，自己转身出去，很快端了盆温水进来。


    毛巾浸湿，拧干，温热的触感落在脸上，一点点擦去干涸的泪痕和灰尘。


    纪雪清低着头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撩开自己蹭破的裤腿。


    膝盖上磨掉了一大块皮，混着泥沙，血肉模糊。


    周晚秋用毛巾角沾着水，轻轻地、一点点地把伤口周围的脏东西清理掉。


    “把衣服换了。”


    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裤。


    等纪雪清换好，周晚秋已经拧开了红药水的瓶盖，用棉签沾了药水，往那片擦伤上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