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倩倩下意识地想躲，肩膀却被一只手死死按住，动弹不得。


    赵静姝直起身，脸上笑意不变，她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的其他人，声音不大，却像小锤子一样，一下下敲在每个人心上。


    “我呢，是搞心理工作的。”


    “一个小姑娘心里那点九曲十八弯，瞒不过我。”


    王倩倩的头垂了下去，再也不敢看她。


    “你家里有钱，有关系，这我们都看到了。”赵静姝松开手，帮她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，那动作慢条斯理，“但有钱，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。做错了事，就要立正挨罚。这个道理，你爸妈没教你，今天我们来教你。”


    她的手顺着王倩倩的肩膀滑下，轻轻拍了拍。


    “有时候，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，最后倒霉的，可不只是你自己。”


    “你也不想因为学校里这点小事，害得你爸爸的工作出问题，你们家好好的生意做不下去，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搬走吧？”


    这番话，半真半假，全是唬人的。


    但王倩倩的父母却听进去了。


    干部男人脸上的愤怒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。他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周晚秋和赵静姝，还有那个从头到尾都站在最后面，一言不发的纪修杰。


    那个男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势，只是站在那里，就让人不敢小看。


    难道这家人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？


    王倩倩是真的怕了。她哪里听过这种话，她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，最怕的就是给家里惹上麻烦。


    她再也顾不上委屈，慌乱地开口：“我写！我马上就写保证书！”


    她顿了顿，又急着补充了一句，带着哭腔：“可是……可是我没有钱！那五百块钱，我拿不出来！我爸妈平时就给我一点零花钱……”


    “哎呀，这我们当然理解。”赵静姝立刻点头，那善解人意的样子，让王老师都愣住了。


    “你还是个孩子嘛，身上哪有那么多钱。”她转过头，看向王老师和校长，一脸的理所当然，“孩子没有独立处理财产的能力，这个我们懂。那就只能麻烦大人来解决了。王老师，这事还得你帮忙，给倩倩的家长打个电话，让他们过来一趟吧。”


    “我们家长都在这儿了，他们做父母的，总不能一直躲在孩子后面，不出面吧？”


    那干部男人和卷发女人的脸色，瞬间变得极其难看。


    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事亲自出面谈赔偿？传出去，他们的脸往哪儿搁！


    王老师一看这架势，魂都快吓飞了。他今天要是真打了这个电话，回头这对夫妻就能扒了他的皮。


    他赶紧冲到赵静姝面前，拼命地摆手，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。


    “不不不，不用打电话，不用！”


    他急得满头大汗，开始口不择言地找借口。


    “倩倩的爸爸妈妈，工作都特别忙！经常要出差去外地，根本顾不上家里。所以这孩子……有时候是缺少了点管教，才做错了事。这都是我的责任，是我这个班主任没有尽到监督的义务！”


    他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。


    “我保证！我以后一定严加看管，绝对不会再让她犯同样的错误！几位家长，你们就高抬贵手，看在我的面子上，这件事，就这么算了吧？写个保证书，行不行？就写个保证书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理他。


    赵静姝也收起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，抱着胳膊退到一边，把主场重新交还。


    这事，得让周晚秋自己来收尾。


    办公室里的空气绷得死紧。


    王倩倩躲在父母身后，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里，此刻全是怨毒。


    她死死地瞪着周晚秋，那副模样，恨不得扑上来咬人。


    “看什么看！不就是嫌我们给的钱少吗！”王倩倩终于忍不住了，从她妈身后冲了出来，指着周晚秋的鼻子尖叫，“你装什么大瓣蒜啊！绕来绕去，不就是想要钱吗？你这种穷酸鬼我见多了，假装清高，其实就是想多讹点！”


    她这一嗓子，把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吼得一愣。


    连她那个当干部的爹，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疯。


    “倩倩！住口！”她妈反应过来，想去拉她，却被她一把甩开。


    王倩倩彻底豁出去了，她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，心里那股邪火早就压不住了。


    “我告诉你，五百块钱，一分都没有！你还想让我全校检讨？你做梦！我爸是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爸是什么？”周晚秋终于开口，截断了她的话。


    周晚秋往前走了一步，那女孩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一下。


    “做错了事，就要付出代价。这个道理，没人教过你吗？”周晚秋的语调平得听不出任何起伏，“还是说，在你看来，因为你家有钱有势，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，欺负人也是理所当然？”
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没有！”王倩倩梗着脖子反驳，“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！是她自己太小气，开不起玩笑！”


    “开玩笑？”周晚秋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，她走到王倩倩面前，垂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孩。


    “我是个医生。”


    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。


    “按照你的逻辑，我是不是可以随便拿刀子在人身上划几道？反正我是医生，我知道哪里划下去不会死人。到时候我也说，我就是开个玩笑，是那个人自己身体不好，不经划。”


    王倩倩的脸，刷地一下白了。


    “那……那怎么能一样！”她结结巴巴地反驳。


    “怎么就不一样了？”赵静姝在旁边凉飕飕地补了一句，“只许州官放火，不许百姓点灯啊？你拿欺负人当玩笑，我们拿专业技能开玩笑，性质不是一样的吗？说到底，不就是觉得我们家雪清好欺负，没后台，所以你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吗？”


    王倩倩的父母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，那个卷发女人想说什么，却被她丈夫一个动作制止了。


    那个干部男人站了起来，他意识到，今天这事，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。


    这几个人，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。


    办公室里的气氛僵持到了极点。


    “都聚在这里干什么？影响不好。”


    校长正准备开口和稀泥，听到这话就猛地转过头去，脸上硬挤出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。


    “张……张局？您怎么来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