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贵德也跟着红了眼圈，人却不敢靠得太近，只站在旁边哭嚎。


    “妈，我们这几天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。饿了就捡垃圾堆里的冷馒头，渴了就喝公园水龙头里的凉水，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，就在长椅上缩着……”


    赵静姝看不下去了，冲上去就扒拉周梦云的手。


    “松开！别动手动脚的！”


    周梦云抓得死紧，不肯放。


    赵静姝手上用了力，硬是把人给扯开，再一把将周晚秋拉到自己身后。


    “我活这么大，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！”她指头都快戳到两人脸上，“有今天，不都是你们自己作的！”


    “偷家里的钱，卖自己的妹妹，把弟妹的学费拿去赌，哪件不是你们干的？”


    “现在混不下去了，跑来装可怜，以为掉几滴眼泪我们就会信？”


    周梦云的哭声像是被人掐断了，脸上那副可怜相也收了个干净。


    她死死盯着周晚秋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！你这个贱人！”


    周梦云尖叫一声，抓起脚边的破行李包，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周晚秋的脸砸过去。


    周晚秋侧头一躲，脸颊上一道火辣的刺痛。


    有东西擦着皮肉划了过去。


    纪贵德站在旁边，吓得脖子一缩，往后退了一步，不敢出声。


    赵静姝看见周晚秋脸上那道血痕，眼睛当即就红了。


    “你他妈找死！”


    她吼了一声，人已经冲了上去。


    赵静姝一把揪住周梦云的头发，迫使她仰起头，另一只手抡圆了，“啪啪”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。


    周梦云被打得眼冒金星，刚想张嘴尖叫，赵静姝的膝盖已经狠狠地顶在了她的肚子上。


    “呃——”


    周梦云疼得弓起身子，像一只煮熟的虾米。


    赵静姝还不解气，抓着她的头发，把她的脸往墙上撞。


    “我让你动手！我让你划她的脸！”


    派出所里听到动静的警察冲了出来，看见门口这混乱的一幕，都吓了一跳。


    “住手！干什么呢！”年轻的警察大喊着，冲上来想把两人分开。


    他废了好大的劲儿，才把已经打红了眼的赵静姝给拉开。


    周梦云瘫在地上，头发散乱，脸颊高高肿起，嘴角还挂着血丝，样子狼狈到了极点。


    “警察同志，是她先动手的！”赵静姝挣脱开钳制，指着周晚秋脸上的伤口，“你们都看见了！她把我朋友的脸都划破了！我这是正当防卫！”


    年长的警察脸色铁青。


    在派出所门口公然斗殴，这简直就是把他们的脸放在地上踩。


    “防卫？有你们这么防卫的吗？”他指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，气不打一处来，“都给我进来！我看你们是闲得没事干了，还想进来‘喝杯茶’再走是不是！”


    于是，刚出来不到十分钟的几个人，又灰溜溜地被带回了派出所。


    这次，气氛比刚才还要凝重。


    警察调出了门口的监控录像，大厅的屏幕上，清清楚楚地回放了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

    从周梦云破口大骂，到她扔出包裹砸人，再到赵静姝暴起反击，整个过程一目了然。


    事实俱在，没什么好争辩的。


    年长的警察揉了揉眉心，只觉得头疼。他按照流程，开始进行调解。


    “事情的经过我们都看清楚了，是周梦云先动的手，赵静姝防卫过当。这样吧，你们互相道个歉，这件事就算了了。”


    “道歉？不行！”周梦云捂着自己红肿的脸，从地上爬了起来，声音尖利，“她把我打成这样，凭什么道歉就算了？必须赔钱！医药费，精神损失费，一分都不能少！”


    她看出来了，今天不闹出点血来，是拿不到一分钱了。


    赵静姝一听这话，气得笑出了声。


    “赔钱？周梦云，你出门是不是没带脑子？你先动手伤人，我还得赔你钱？我告诉你，别说赔钱了，我今天就是蹲局子，都不会给你这种人渣一分钱！”


    “你敢！你打人了！警察都看着呢！”


    “我打了又怎么样？有本事你告我去啊！我看法院判不判我赔你！”


    两个人就在接待室里，当着警察的面，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，谁也不肯让步。


    周晚秋从头到尾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一言不发。她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但更让她烦躁的，是眼前这没完没了的争吵。


    就像一群苍蝇，一直在她耳边嗡嗡作响，甩不掉，也打不死。


    她心里的那股烦闷越积越深，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

    就在周梦云和赵静姝吵得不可开交，唾沫星子横飞的时候。


    “砰！”


    一声巨响，震得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。


    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，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。


    周晚秋缓缓收回拍在桌上的手，站了起来。


    周晚秋的手掌拍在桌面上，发出的那声巨响，让整个接待室的空气都凝固了。


    屋里一下就没了声。


    赵静姝停了嘴，周梦云也僵在那儿，两个警察都朝这边看。


    周晚秋收回拍在桌上的手，站起身。


    脸上一道血口子，在灯下泛着红。


    她没搭理旁人，就这么朝着周梦云走了过去。


    周梦云被她这架势弄得往后缩，脚下绊了一下，后背实实在在地撞在了墙上，没处躲了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干啥？警察都在这儿呢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不说话，就盯着她。


    “你闹这一场，图什么？”周晚秋开了口，声音有点干，问得很慢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周梦云嘴唇哆嗦，后面的话没敢出声。


    周晚秋又往前走了一步，两人离得更近。


    “没了我是不是就活不了了？”


    周梦云一口气堵在喉咙口，脸都憋红了。


    “活不了，就去死。”


    周梦云的眼睛一下瞪大了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让我去死？”她缓过来，嗓门一下就尖了起来，“周晚秋！你个烂了心肝的！我可是你亲侄女！你咒我去死！你安的什么心……”


    她人要往前扑，脚刚抬起来，周晚秋的话就到了。


    “要死，死远一点，别来脏我的眼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说完，转身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