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梦云对着她的背影尖叫：“我偏不！我就死在你面前！我看你以后怎么做人！我做鬼都不放过你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停下步子，没回头。
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还会给你闹事的机会？”她侧过脸，扫了周梦云一眼，“你再敢来纠缠，我就再送你进去。劳改农场是苦，可里头管饭，饿不死你。”


    “你！”周梦云的脸白了，后面的话全卡在嗓子眼。


    进去？回那个地方？


    她身体晃了一下，人僵在原地。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她的反应。


    “警察同志，”她转向那个年长的警察，“调解吧，她的条件，医药费，我出。”


    年长的警察愣了愣，看看周晚秋，又看看已经不敢吭声的周梦云，最后叹了口气，点了头。


    周梦云的牙齿咬得咯咯响，可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，逼着自己低下头，从牙缝里挤出字来。


    “好……我同意调解。”


    最后，周晚秋赔了五块钱的医药费。


    周梦云拿着那五块钱，手抖得厉害。


    离开派出所，外面的天已经亮了。


    纪贵德一直缩在旁边，大气不敢出。他看看周晚秋，又看看身边的周梦云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
    周晚秋走到他面前。


    “回村里去。”


    纪贵德搓着手，点了头。


    “自己找点活干，踏踏实实过日子，比什么都强。”周晚秋又说了一句。


    她停了一下，瞥了眼不远处用怨毒视线盯着这边的周梦云。


    “再跟她混在一起，你迟早死在外面。”


    纪贵德的身体僵住。他不服气，觉得周晚秋就是看不起他们，可他脸上不敢露出来，只是一个劲地点头。


    “我晓得了……妈，我……我们这就回村，再不来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再理他，和赵静姝一起转身走了。


    一进院门，就瞧见纪贵盛一个人坐在那儿编着什么。


    他一抬头，手里的活计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


    “脸怎么了？”


    “划了一下，没事。”周晚秋绕开他往屋里走。


    赵静姝可没给她瞒着，三言两语就把派出所的事儿给抖了个干净。


    纪贵盛听得青筋都蹦了出来，抬脚就把身边的小板凳给踹飞了。


    “他妈的，老子弄死他们去！”


    “站住！”周晚秋声音不大，却让纪贵盛的脚步钉在了原地，“人早走了。”


    她回过头，对着院里站着的三个孩子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：“都记住了。往后在外面，要是碰到纪贵德跟周梦云，掉头就走，别搭话，往人多的地方去，或者直接回学校找老师。听见了？”


    纪雪清和纪贵安赶紧点头。


    纪贵盛胸口还起伏着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：“嗯。”


    到了下午，脸上的伤口结了层薄痂，看着不那么吓人了。周晚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，拿着梁峰给的地址，去了市里的公立医院。


    人还没走到医院大门，就瞧见梁峰在台阶下来回踱步。


    他一看见周晚秋，脚下就停了，快步迎上来：“周同学，你可算来了，我还当你今天有事来不了。”


    “说好了今天办手续，不能晚。”


    梁峰领着她往里走，门诊大厅里全是人，吵吵嚷嚷的。


    他边走边说：“咱们实习生就是轮岗，跟着老师抄方子，写病历，再就是打杂。活儿碎，可东西都能学到手里。”


    两人到了人事科，填表，领白大褂，又拿了个印着名字的实习工牌。


    手续办利索了，梁峰又带她往住院部去。


    “我爷爷今天在科里，他念叨好几回了，想见见你。走，我带你过去。”


    梁峰的爷爷是这家医院中医科的主任，也是市里有名的老中医。


    两人走到中医科的医生办公室，梁峰敲了敲门。


    “进来。”


    一个穿着白大褂，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的老人抬起头。他看见梁峰，又看见跟在后面的周晚秋，脸上有了笑。


    “爷爷，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周晚秋同学。”梁峰介绍道。


    “梁主任好。”周晚秋点了下头。


    梁爷爷从桌后站起来，上下打量了周晚秋一遍，点着头。


    “好，好啊，比照片上看着还精神。”他笑着说，“快坐。”


    等周晚秋坐下，梁爷爷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，他看着周晚秋胸前那个崭新的工作牌，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。


    “晚秋同学啊，你现在可是咱们市中医界的小名人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不解。


    梁爷爷看出了她的疑惑，笑着解释：“你以为那场全国大赛就是个比赛？比赛一结束，你的档案和你决赛那场病例分析，就传到我们这些老家伙手里了。”


    他端起桌上的茶杯，喝了一口。


    “不瞒你说，好几家医院都盯着你。我这是仗着梁峰跟你是同学，抢先一步，把你这个人才定下来。现在你入职手续都办好了，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
    他把茶杯放下，看着周晚秋，表情认真起来。


    “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们医院的人了。好好干，别怕吃苦。在这里，本事才是硬道理。”


    从医院出来，已经是深夜。


    实习第一周，周晚秋轮的是夜班，跟着老师处理了几个急诊病人，走出住院部大楼时，整条街都空了。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，晚风吹过来，带着点凉意。


    她沿着人行道往家走，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，发出清脆的“嗒嗒”声。


    走了没几步，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

    身后，有另一串脚步声，不远不近地跟着。她走得快，那声音也快，她放慢步子，那声音也跟着慢了下来，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。


    不是顺路的路人。


    周晚秋心里有了数。她不动声色，继续往前走，在一个熟悉的街口，脚步一转，拐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窄巷。


    巷子里黑漆漆的，伸手不见五指。


    后面的脚步声迟疑了一下，也跟着拐了进来。那人走得很小心，脚步放得很轻，在寻找着什么。


    就在那人走到巷子中间，四处张望的时候，一个冷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。


    “跟着我干什么？”


    那人身体猛地一僵，惊恐地转过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