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士兵趴在废墟上，手在土石里挖动不停。


    “快点！再快点！小李的腿还在下面！”


    一个军官吼着，嗓音已经哑了。


    他话声未落，脚下的地面猛地动了一下。


    “余震！”


    队伍里有人叫出来。


    旁边那半截残墙撑不住了，轰的一声塌了。土块和石头朝那几个士兵砸下去。


    “趴下！”


    那军官大吼，人已经扑过去，压在一个战友身上。


    灰尘猛地炸开，周晚秋看不清东西。


    她身边有人倒吸气，队伍里的人都停住了。


    “都稳住！”宋副院长大吼，“检查装备，点人头！我们是医生，病人就在前面！”


    宋副院长的话还在喊，周晚秋已经背着医药箱冲了上去。


    “同志，怎么样？”


    她跑到那军官跟前，伸手扒开他背上的土。


    那军官就是张子峰。他看见一群穿白大褂的，愣了一下，扭头指着刚塌下来的地方，眼眶通红。


    “小王埋里面了！刚才还说话呢！”


    “别动！”周晚秋放下医药箱，冲那几个要上去刨土的兵喊，“还会塌，先看清楚再挖！”


    宋副院长也带着人赶了过来，立刻开始指挥。


    “小王被埋进去了！刚才还在跟我们说话！”


    “都别乱动！”周晚秋丢下医药箱，对着那几个想冲上去用手刨的士兵喊，“二次塌方很危险，先看看结构！”


    宋副院长也带着人赶了过来，他迅速做出安排。


    “小林，你带两个人去那边，安抚伤员，做初步包扎！梁峰，你带人清点药品，建立临时救助点！其他人，跟我来，帮忙救人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已经蹲在那堆废墟前，仔细观察着。她指着一根斜插在土石堆里的巨大房梁。


    “不能直接搬，这根梁是支撑，一动，上面全得塌下来。得从侧面挖，先清出空间。”


    她一边说，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工兵铲，开始从旁边挖。


    张子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，指挥若定的女医生，觉得有点眼熟，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。救人要紧，他也立刻带着人，按照周晚秋说的方法，从侧面开始清理。


    过了十几分钟，终于挖出了一个洞口，能看见里面那个小兵的半个身子。他被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压着腿，人已经昏迷了。


    “快，把千斤顶拿过来！”张子峰喊。


    “不行，”周晚秋直接否决，“他被压太久了，突然解除压力，会出现挤压综合征，会要命的。得先给他建立静脉通道，输液！”


    她从医药箱里拿出输液袋和针管，跪在洞口，半个身子探进去，摸索着找到了小兵的手臂。在摇晃的手电筒光下，她利落地把针头扎进了血管。


    盐水一滴滴地输进去。


    “现在可以慢慢抬了。”


    几个士兵合力，用撬棍和千斤顶，一点点地把那块水泥板抬起。


    小兵被拖了出来，周晚秋立刻上前检查。


    “左腿骨折，有内出血迹象，必须马上手术。”


    她抬头对宋副院长说。


    “这里没条件，先固定，送到后方去！”宋副院长果断道。
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张子峰才终于看清了周晚秋的脸，他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是……嫂子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处理伤员伤口的手停下。


    她抬起头。
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纪修杰的战友？”


    “对啊！我是张子峰！”张子峰向前一步，“嫂子你怎么会在这儿？”


    “医院组织的医疗队。”周晚秋看了一圈周围，“纪修杰呢？他不是跟你一个连的吗？”


    “队长他……”张子峰指向废墟深处，那块被夜色覆盖的黑暗地方，“他带尖刀排去黑石镇了，那边是震中，情况更严重。我们留下来清扫沿途村庄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再问。她低下头，继续手上的活，给伤员伤口消毒、缝合。她拿手术剪刀的手，那时不如平时稳。


    天色逐渐亮起。


    更多救援部队进入废墟，人手足够了。重伤员被担架抬出去，送去后方临时医院。


    周晚秋他们忙了一整夜，几乎没合过眼。每个人的白大褂上都沾满了血和泥土。


    她靠在一堵断墙上，拧开水壶喝了一口，冰凉的水滑过喉咙，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。


    她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和依旧在冒着烟尘的方向，那是黑石镇的方向。


    宋副院长分发着压缩饼干，走到她身边。


    “歇会儿吧，天亮了，后面的队伍也跟上来了，咱们能喘口气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接过饼干，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，干得难以下咽。


    “宋院长。”


    “嗯？”


    “我们往里走吧。”


    宋副院长咀嚼的动作停了。


    “纪修杰的部队去了震中，他们没有医疗兵跟着。里面肯定还有更多伤员，等着我们去救。”周晚秋看着他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。


    宋副院长沉默了，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医生，又看了看队伍里其他那些同样疲惫的脸。


    他把所有队员召集到一起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同志提议，我们继续向震中前进，去救治更多的人。那里的情况，只会比这里更危险。我听听大家的意见。”


    梁峰第一个站了出来。


    “院长，我们既然来了，就没想着能安安稳稳地回去。多走一步，可能就多救一条命，我同意周同学的提议。”


    “我也同意！”


    “同意！”


    没有人退缩。


    宋副院长点了下头。


    “好！那咱们就当一回尖刀！小林，你带三个护士留下，协助后续部队转运伤员，以防万一。其他人，检查装备，补充药品和食物，十分钟后，我们出发！”


    队伍顺着标记，继续往山谷深处走。


    脚下全是松动的碎石，一踩就往下滚，旁边的山壁时不时掉下土块。


    走了两个钟头，脚下的地突然往上一颠，人差点摔倒。接着就是左右猛晃，站都站不稳。


    “抓稳！找掩护！”


    宋副院长吼了一声。


    周晚秋想都没想，人就扑到了一块大岩石底下。耳朵里全是石头撞在一起的轰隆声，还有树木断裂的“咔嚓”声。头顶的土和碎石跟下雨一样往下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