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口，纪修杰那边像是被点着了引线。


    他突然笑了，那笑声很短，从喉咙里挤出来，听着让人心里发毛。


    他大步走过来，两三步就到了床边。


    他没上床，只是弯下腰，双手撑在周晚秋身体两侧的床垫上，高大的身形瞬间笼罩了她。


    一股带着烟尘和汗味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。


    “休息？”他俯身逼近，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话，“周晚秋，你还知道让人休息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下意识地把脑袋往后撤了撤，后脑勺抵在了枕头上，退无可退。


    “我让你别去，你去了。我让你撤，你不撤。余震来了，所有人都撤了，你一个人留在那儿等死！”


   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每个字都淬着火。


    “我几次差点抗命，想冲回去把你从那堆破石头里刨出来！你知不知道观测站的报告说那片山随时会整个塌下来？你现在跟我说休息？还装得一脸无辜？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被他吼得耳朵嗡嗡响，彻底闭了嘴。


    她确实理亏。


    她梗着脖子，视线从他紧绷的下颌移开，看向他身后的白墙。


    “我也不想的。”她小声嘟囔，“当时情况紧急，那个病人腹腔开着，我总不能把她丢在那儿。我已经很努力了。”


    她说着，又想起了那个被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女人。


    “对了，那个内出血的病人，后来怎么样了？你刚才说她活下来了，转去市里医院了，是真的吗？”


    她这个问题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
    纪修杰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，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
    都这个时候了，她还在关心别人！


    他猛地低头，堵住了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嘴。


    这个吻没有半点温柔，全是惩罚和宣泄。


    周晚秋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彻底空白了。她只感觉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，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

    过了许久，他才松开她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两个人的呼吸都又急又重。


    “现在别关心别人了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“关心关心你自己吧！”


    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，烧得周晚秋心头发慌。


    她以为他接下来要做什么，身体立刻绷紧了，双手抵在他胸前，用力推搡。


    “你别乱来！我现在也是病患了！”


    这话让纪修杰又气又想笑。


    “你现在才认知到自己是病患？”他反问，语气里全是嘲讽，“晚了！”


    他不给周晚秋任何反驳的机会，撑着床的手臂一用力，整个人翻身就上了床。


    病床不大，他一上来，周晚秋就被挤到了最里面，紧紧贴着墙壁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
    她刚说一个字，就又被他吻住了。


    这次的吻，不像刚才那么凶狠，但依旧强势。


    他吻了几下，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，只是侧过身，伸出长臂，将她整个人强行搂进了怀里。


    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间。


    周晚秋整个人都僵住了，一动不敢动。


    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贴着自己的后背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，清晰地传过来。


    她等了半天。


    没有想象中的下一步。


    身后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稳、绵长。


    周晚秋僵着身体，小心地偏过头。


    窗外有光透进来，她看见他闭着眼睛，眉头还皱着，已经睡着了。


    他就这么……睡着了？


    周晚秋愣住了。


    她身体里那股紧绷的劲儿，一下子就散了。


    她赶紧把头转了回去，面对着墙壁。


    身后的人睡得很沉，搂着她的手臂没有松开。


    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，后背上是他沉稳的重量。


    周晚秋身体里那股一直撑着的劲儿，终于彻底没了。


    眼皮越来越沉。


    她往后挪了挪，后背更紧地贴着他温热的胸膛，找了个安稳的姿势，也闭上了眼睛。


    周晚秋再醒来，天已经大亮。


    身边的床是空的，还留着一点温度。


    她坐起身，身上盖着被子，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饭盒和一张纸条。


    她伸手拿过纸条。


    上面的字迹很潦草，笔画很重。


    “老实点，乖乖住院，别再到处乱跑了。我已通知赵静姝，她会过来看着你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那张纸条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。


    还找人看着她，把她当犯人？


    她把纸条折好，塞进口袋，打开饭盒。


    里面是温热的小米粥和两个白煮蛋。


    她吃完早饭，身上恢复了些力气。


    腿上的伤口还疼，下地走路不成问题。


    她换上医院的病号服，在小小的病房里走了两圈，活动了一下筋骨。


    上午，医生和护士按时来查房换药，对她这个从前线回来的医生，态度都很好。


    周晚秋不习惯，多数时候都坐在病床上，看着窗外。


    到了下午，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！你个死丫头，长本事了啊！”


    赵静姝的声音先传了进来。


    她冲进屋，身后还跟着三个孩子。


    纪贵盛、纪贵安，还有纪雪清，三个人都跟在后头，脸上全是担忧。


    赵静姝冲到床边，看见周晚秋穿着宽大的病号服，脸色发白地缩在床上，一副无聊的样子，火气就上来了。


    她抬手，就想往周晚秋脑门上拍。


    手举到半空，又看到她额角贴着的纱布，最后只能恨恨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。


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

    “你看看你这德行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给谁看呢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叉着腰，话跟倒豆子一样说出来。


    “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？你知不知道纪修杰那个黑面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，声音都抖了？你还敢一个人往震中跑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啊？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被赵静姝这一嗓子吼得缩了缩脖子，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别扭劲儿，瞬间就没了。


    她看着眼前这个叉着腰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，一副要吃人模样的闺蜜，心虚地挪开了视线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什么你！”赵静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，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，看到她额角贴着的纱布，最后还是没舍得拍下去，转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。


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脆响，听着都疼。


    “你看看你这德行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给谁看呢？”赵静姝气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，话跟倒豆子一样往外冒，“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？你知不知道纪修杰那个黑面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，声音都抖了？你还敢一个人往震中跑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啊？！”


    跟在后面的纪贵盛、纪贵安和纪雪清三个人，也都围了上来，脸上全是担忧。


    “后妈，你没事吧？”纪贵安小声问。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他们，心里有点发堵，小声嘟囔了一句：“当时情况紧急，没想那么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