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管什么规矩！”女人彻底失控了，“我男人是她救回来的！她不进去，万一里面那些医生救不好怎么办？求求你了，主任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走上前，隔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，对那个女人说：“大姐，我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，开颅手术，我做不了。手术室里的每一位医生，都比我专业。他们会尽全力救你丈夫，你要相信他们。”


    她的话音刚落，电梯门就彻底关上了，隔绝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

    周晚秋靠在冰凉的墙壁上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
    急诊大厅的混乱还在继续，但周晚秋没有再过去。她知道，自己已经到了极限。
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术室的门开了。


    一个年轻护士拿着文件夹，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。


    “谁是三床张大山的家属？”


    那个中年女人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，冲了过去。“我！我是！护士，我男人怎么样了？手术成功了吗？”


    护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，只是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，语气公式化，不带任何感情。


    “病危通知书，看一下，签字。”


    “病危？”女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，“什么意思？不是说情况稳住了吗？怎么又病危了？手术出问题了？我男人会不会死？”


    她一连串的问题，让那个本就筋疲力尽的年轻护士彻底失去了耐心。


    “让你签就签，哪来那么多问题！”护士不耐烦地拔高了声音，“现在是手术的关键时期，随时可能大出血，随时可能心跳停止！我们让你签字，是让你知道风险！你不签字，我们就没法用一些有风险的抢救措施！到时候人真没了，责任谁负？”


    她的话又急又冲，每一个字都像刀子，扎在女人的心上。


    旁边的儿子也急了，他挡在母亲面前，质问那个护士：“签了字，是不是你们医院就不用负责了？我们不签，你们是不是就不尽力救了？”


    “我跟你们说不清楚！”护士被问得火冒三丈，“我只告诉你们，现在不签，手术就得停！手术一停，人肯定死！你们自己看着办！”


    这句话，彻底点燃了家属的恐惧和怒火。


    “你这是什么态度！”女人尖叫起来，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，“我男人在里面生死未卜，你还在这里咒他死！你们医院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吗？！”


    “你放开我！你干什么！”护士用力挣扎，手里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。


    男孩看到母亲被推搡，也冲了上去，一把推开护士。“不准你欺负我妈！”


    场面瞬间失控。


    家属的哭喊，护士的尖叫，还有其他人的劝架声，乱成一团。


    周晚秋正靠着墙壁休息，听到动静，立刻走了过去。


    她挤进人群，一把拉开那个还在和护士撕扯的女人。


    “都住手！”


    她的声音不大，却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。


    她先是看了一眼那个满脸委屈，眼眶通红的年轻护士，然后才转向那个情绪崩溃的女人。


    “大姐，你听我说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扶住女人的肩膀，强迫她看着自己。


    “病危通知书，不是催命符，也不是医院推卸责任的工具。它只是履行一个告知义务，告诉你病人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，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各种我们无法预料的意外。医生需要得到你们的授权，才能放手一搏，使用所有可能的手段去抢救他。”


    她的声音很稳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传到女人的耳朵里。


    “你在这里跟护士争吵，拉扯，浪费的每一分，每一秒，都是在消耗你丈夫的生命。手术台上的医生在等着你们的决定，你们多耽误一分钟，他的危险就增加一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盯着女人的眼睛。


    “你希望他能尽快得到最全面的抢救，对不对？”


    女人脸上的愤怒和疯狂，在周晚秋平静的注视下，一点点地瓦解，最后只剩下无助的泪水。


    她松开手，捡起地上的笔，颤抖着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
    年轻护士从地上捡起文件夹，拿过女人签好字的文件，转身就走。


    她一边走，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。


    “跟他们说也说不明白，解释那么多干什么，真是浪费口舌……”


    她的声音很小，但在安静的走廊里，还是被耳朵尖的男孩听见了。
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？”男孩的眼睛瞬间就红了，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，猛地朝那个护士冲了过去，“你刚才说什么？你给我再说一遍！”


    刚刚平息下去的混乱，再次爆发。
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？”男孩的眼睛瞬间就红了，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，猛地朝那个护士冲了过去，“你刚才说什么？你给我再说一遍！”


    “我没说什么！”年轻护士吓了一跳，连连后退。


    那中年女人也反应过来，刚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，她再次抓住护士的胳膊，不让她走。“你把话说清楚！什么叫浪费口舌？我们家属关心病人的情况，问两句都不行了？你们就是这种态度？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！我……”护士急得快哭了，她一天没吃饭没喝水，跑了不知道多少趟，现在被家属缠着，委屈和疲惫一起涌了上来。


    周晚秋上前一步，直接挡在了男孩和护士中间。她没去拉扯，只是站在那里，就隔开了一触即发的冲突。


    她先是对着那个男孩。


    “你父亲还在手术室里，你想让他出来的时候，看到你在这里打架？”


    男孩的动作停住了。


    周晚秋又转向那个女人。


    “大姐，你想投诉她，可以。等这件事过去，我告诉你去哪里投诉，怎么写投诉信。但是现在，不行。”


    女人的火气没消，她不甘心地说：“她咒我男人！她……”


    “她没有。”周晚秋打断她，“她只是太累了，不会说话。手术室里还有几十个医生护士，都跟她一样，从下午忙到现在，连一口水都没喝。你在这里多闹一分钟，里面就可能少一个人手，你丈夫就多一分危险。”


    她的话不带任何温度，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