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院长的办公室里，老人看见去而复返的周晚秋，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。


    “怎么，想通了？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，不会错过这种机会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坐，就站在办公桌前。“院长，对不起，我来是想跟您说，这个交换生的名额，我不能要。”


    院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，随即沉了下来。“为什么？周晚秋同学，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个名额争破了头？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！”


    “我没有开玩笑。”周晚秋的态度很平静，“我的情况您也知道，我结婚了，家里还有三个孩子。我爱人前段时间执行任务受了重伤，现在腿还瘸着，离不开人照顾。我去首都一年，这个家就散了。”


    她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。


    院长听完，脸色缓和了不少。他摘下眼镜，揉了揉眉心。“是这样……唉，是我考虑不周了。”


   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他再惜才，也不能强迫学生抛夫弃子。


    “那太可惜了，真的太可惜了。”他连着说了两遍，满脸的惋惜。


    “院长，虽然我不去，但我可以推荐一个人。”周晚秋说。


    “哦？你说说看。”


    “我们班上专业课成绩排第二的李维。他理论知识很扎实，动手能力也不差，就是性格有点内向，不太敢表现自己。我觉得，这次交换学习的机会，对他来说或许是个很好的锻炼，能让他更有自信。”


    院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李维这个学生的名字，有了点印象。


    “行，我会考虑你的建议。”他重新戴上眼镜，又问了一句，“晚秋啊，你再想想？家里的事，真就克服不了？这机会错过了，就没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了，院长。”周晚秋摇了摇头，“谢谢您的看重。对我来说，家人比前途更重要。”


    她冲院长鞠了一躬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。


    校门口的树荫下，纪修杰一次又一次地看向教学楼的方向。


    赵静姝靠在树干上，快要睡着了。


    “我说你能不能坐下歇会儿？你那条腿不想要了？她还能被那老头吃了不成？”


    纪修杰不答话，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画着圈。


    终于，周晚秋从路口走了过来。


    纪修杰立刻站直了，迎上去。


    “怎么样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点了下头。


    “都说清楚了，院长同意了。”


    她顿了顿，又说：“我推荐了李维去。”


    纪修杰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，整个人都放下了。


    一周后，大学正式开学。


    周晚秋到得不算早，校园里到处都是学生。她刚走到教学楼下，就被人拦住了。


    是李维。


    那个她推荐去当交换生的男同学。


    他比周晚秋高半个头，人很瘦，戴着一副黑框眼镜，正用一种说不清的表情看着她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同学。”


    “有事？”周晚秋停下脚步。


    李维抿了抿嘴，过了几秒，才抬起头。


    “交换生的事情，我听说了。”他的声音不大，但很清楚，“我想问你，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名额让给我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料到他会专程来问这个。


    “你的成绩和能力都够，你去很合适。”
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李维往前走了一步，整个人都绷紧了，“我听同学说，你是因为家庭原因才放弃的。我不信。”
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觉得，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可有可无？”他追问，“还是说，你觉得我实力不如你，所以才用这种方式，把名额施舍给我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眼前这个脸涨得通红的男同学，没吭声。


    “你的成绩和能力都够，这个名额给你很合适。”她把自己的理由又说了一遍。
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李维往前压了一步，两个肩膀都绷了起来。“我听人说，你是因为家里有事才不去的。我不信。”


    他盯着周晚秋。
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觉得，这个机会你根本就不在乎？”


    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。


    “还是说，你觉得我比不上你，所以才用这种法子，把名额丢给我？”


    旁边已经有人停下脚，朝这边看。


    周晚秋的眉头皱了一下。


    “你想多了。”


    她丢下这句话，抬脚就想从他旁边绕过去。


    李维却又一次拦住了她，他这次的情绪比刚才激动得多。


    “我没有想多！周晚秋，我知道你的情况！你是不是被你家里那个男人拖累了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脚步停住了。


    她转过身，看着李维。


    “你别被他骗了！”李维见她有反应，说得更起劲了，“他是个残疾，对不对？我听人说了，你爱人腿受了重伤，以后都站不起来了！你这么拼命学习，这么努力，不就是想多赚钱，好给他治病吗？”


    他往前凑近了些，压低了说话的音量，自以为体贴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，现在是什么年代了？女人不是非得依附男人才能活！你还年轻，你的前途一片光明，你不该为了一个残废，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！你听我一句劝，跟他离了，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被他这番话砸得脑子嗡嗡作响。


    她活了两辈子，头一次见到这么离谱的人。


    她甚至没法生气，只觉得荒唐。


    “李维。”


    她开口。


    “你有空，真的应该去看看脑子，顺便再查查眼睛。”


    李维脸上的热切僵住了。


    他以为自己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能点醒她，没想到换来这么一句。


    他看着周晚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，把她的冷漠当成了被戳中痛处后的故作坚强。
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你肯定有你的苦衷。”他立刻给自己找补，“离婚这种事，说出去不好听，你一个女人家，肯定怕被人指指点点。”
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，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

    “你别怕！要是你担心离婚后没人要，会被人说三道四……”


    他挺起胸膛，一字一句，说得无比郑重。


    “我娶你！”


    这三个字一出口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。


    周晚秋彻底愣住了，她张了张嘴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
    “你娶谁？你再说一遍！”


    一道清亮又带着火气的女声从人群后方炸开。


    赵静姝拨开挡路的学生，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，一把将周晚秋扯到自己身后，自己则像个护崽的母鸡，叉着腰挡在前面。


    她上下打量了李维一遍，嗤笑一声。


    “哟，我当是谁呢，原来是李同学啊。怎么着，白天就开始做梦了？还娶她？你配吗？”


    李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这是为她好！”


    “为她好？”赵静姝乐了，“为她好就是劝她离婚，然后让你自己捡便宜？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家都听见了！我告诉你，我们家晚秋跟她男人感情好着呢，情比金坚，轮得到你在这儿挑拨离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