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啊，小周，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，互相帮帮忙嘛。”另一个护士也开口劝道，“谁还没个急事，张姐平时也挺照顾大家的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理会旁边帮腔的人，只是看着张丹丽。“我的安排也很重要。抱歉，这个忙我帮不了。”


    张丹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，她双手抱在胸前，上下打量着周晚秋。“行啊，周晚秋，真是小看你了。刚来几天，翅膀就硬了？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？”


    她拔高的音量引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，门口都围了几个脑袋。


    “我告诉你，今天这个班，你是不想顶也得顶！不然，以后你在科里，别想好过！”张丹丽这是在公开下战书了。


    周围的人都等着看周晚秋怎么收场。得罪了张丹丽，就等于得罪了半个科室。


    周晚秋没说话，她拿起桌上的搪瓷缸，转身去打开水。


    经过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身边时，那护士飞快地拉了她一下衣袖，凑到她耳边，用蚊子哼哼一样的气音说：“周姐，你别跟她硬顶。她爸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，她妈是咱们院药剂科的丁主任，她爱人也在师部当参谋……她不好惹的，之前有个新来的护士跟她拌了两句嘴，被她整得待不下去，自己辞职了。”


    小护士说完，就惊慌地松开手，退到了一边。


    周晚秋端着水杯，热水的雾气扑在脸上。她终于明白，张丹丽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是从哪来的。


    她转过身，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。


    张丹丽还保持着那个高傲的姿势，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。林凡和其他几个人，则满脸幸灾乐祸，等着看她服软求饶。


    周晚秋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，把水杯放下。


    她没有看别人，而是再次正对张丹丽，一字一句，说得清清楚楚。


    “张医生，我再说最后一遍。”


    “第一，这个周日是我的法定休息日，我没有义务为任何人加班。”


    “第二，同事之间互相帮忙可以，但前提是互相尊重，提前沟通。您这种临时通知，并且强迫别人接受的方式，我不能认同。”


    “第三，我的家庭对我来说，比任何事都重要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，我拒绝换班。如果您找不到人，可以向护士长或者科主任报备，我相信他们会做出合理安排。”


    她说完，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
    所有人都被她这番不留情面的话给镇住了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拒绝，这是在指着张丹丽的鼻子，说她仗势欺人，公私不分。


    张丹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，她长这么大，还从来没被人当众这么下过面子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她气得手指都在抖。


    周晚秋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。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，仔细叠好，放进抽屉。然后拿起自己的挎包，背在肩上。


    “我下班了。”


    她丢下这四个字，在众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中，转身就走，步子迈得又稳又直，没有半分犹豫。


    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，办公室里才发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。


    “疯了吧她！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？”


    “这下完蛋了，张丹丽肯定不会放过她的。”


    林凡第一个反应过来，他快步走到张丹丽身边，愤愤不平地煽风点火：“张姐！你看她那嚣张的样子！这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！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看看，不然以后谁还把你放在眼里！”


    “是啊，张姐，这口气可不能咽下去！”


    张丹丽站在原地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她盯着周晚秋空无一人的座位，脸上的怒气却一点点地退了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。


    张丹丽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

    她听着科里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，见过太多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，也见过不少两面三刀的小人，周晚秋这样的人，她还是头回见。


    像块茅坑里的石头。


    不给你留半点面子，也不怕你那点背景，有理有据地就把你的路全堵死。


    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痛快，可心里头又莫名其妙地窜上来点别的滋味。


    “行了。”张丹丽突然开了口，打断了林凡还在那喋喋不休的声音。


    “啊？张姐，你说什么？”林凡没反应过来。


    张丹丽扫了他一眼，那一下又冷又硬，林凡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。


    “我说，你话怎么这么多？有这闲工夫，不如想想周日谁来顶我的班。”她哼了一声，“还有，以后少在我跟前嚼舌根，干好你自己的活！”


    说完，她拿起自己的包，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响声，头也没回地走了。


    办公室里，林凡跟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，谁都没闹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。


    周日天不亮，整个院子就都醒了。


    纪雪清和纪贵安兴奋得一晚上没怎么睡踏实，顶着两个黑眼圈在院子里来回走动。


    赵静姝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，把两个煮好的鸡蛋塞进纪雪清的口袋里。


    “拿着，路上垫垫肚子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锁好院门，一行人借着路灯昏暗的光，朝着电车站走去。


    清晨的京都还笼罩在一片薄雾里，街道上空空荡荡，只有早点铺子冒出的白色热气。


    天安广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，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，安静地等着。


    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，国旗护卫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从城楼走出时，周围的喧闹瞬间消失了。


    纪雪清和纪贵安都踮起了脚，脖子伸得老长。


    国歌响起，红旗展开，随着护卫兵有力的挥臂，在空中升起。


    所有人都仰着头。


    周晚-秋看着那抹红色，心里也跟着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

    看完升旗，天已经大亮。


    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，赵静姝的肚子第一个叫了起来。


    “饿死了！咱们找地方吃饭去！”


    一行人顺着长安街溜达，路边的建筑和商店都让几个孩子看花了眼。


    最后，他们在前门大街找了家国营饭馆，一人要了一碗豆汁儿配焦圈，又要了几笼热气腾腾的包子。


    吃饱喝足，几个人在附近闲逛，准备消消食就坐车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