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院晨会，巨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。


    王副院长的话砸在每个人的头顶，视线像探照灯一样，齐刷刷地钉在周晚秋身上。


    周晚秋坐在椅子上，腰背挺得笔直，没说话。


    林凡那番“公道话”说完，会议室里更是连呼吸都听得见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同志，林凡同志的建议，还有你自己的问题，你有什么话要说？”王副院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，很不耐烦。


    周晚秋正要站起来。


    “我有点话想说。”


    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，不疾不徐。


    张丹丽站了起来，她把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，环视了一圈，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林凡身上。


    “林凡医生，我没记错的话，上个月有个阑尾炎手术，病人术后切口感染，是你主刀的吧？”


    林凡的脸僵了一下。“张姐，你提这个干什么？那是意外。”


    “是意外，还是你术前消毒流程没做到位，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张丹-丽一点情面没留，“一个连自己手术都做不干净的医生，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价别人的沟通能力？周晚秋跟病人沟通有没有问题，那是后话。但她对病情的判断，还有在急诊室的抢救，有没有问题？”


    她转向主席台上的王副院长。


    “王副院长，昨天晚上的病人，我了解过情况。病人送来时是高危脑出血，血压两百二。是周晚秋在术前用针灸稳住了病人的血压，才为手术创造了条件。这一点，急诊科和手术室的同事都可以作证。要不是她，那台手术的成功率要低一半。病人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，都是两说。”


    “她救了人，这是事实。至于病人为什么闹，家属为什么投诉，我觉得，医院也应该好好查一查，是不是有人在病人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，故意误导，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。”


    张丹丽这番话，句句都像耳光，扇得林凡脸上火辣辣的。他想反驳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
    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。


    王副院长的脸色更难看了。他不想管科室里这些勾心斗角，但事情捅到了卫生局，医院的面子最重要。


    他清了清嗓子，打断了下面的议论。


    “行了！这件事的是非曲直，医院会调查清楚。但是！”他加重了音量，“不管起因是什么，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，就是失职！周晚秋同志，作为当事医生，没能处理好医患关系，引发纠纷，这个责任你必须承担。”


    他拿起桌上的笔，点了点。


    “我决定，扣除周晚秋同志本月全部绩效奖金，全院通报批评。希望大家引以为戒，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！散会！”


    王副院长说完，夹着本子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。


    人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，经过周晚秋身边时，投来的目光各不相同。


    周晚秋没动，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，她才起身，准备回科室。


    刚走到走廊上，林凡就几步追了上来，堵在她面前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，你现在得意了？”他压着火，从牙缝里挤出话来，“找了张丹丽当靠山，了不起了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绕开他，继续往前走。


    “我告诉你，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！”林凡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地跟着，“就扣点钱，算便宜你了。我看你就不该待在医院，趁早回家奶孩子去吧！别在这儿给我们科室，给我们医院抹黑！”


    周晚-秋的脚步停了下来。


    她转过身，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嫉妒和怨恨而面目扭曲的男人。


    “林凡，你觉得你很高尚吗？”


    “我再怎么样，也比你强！我不会给医院惹这么大的麻烦！”


    “麻烦是我惹的，还是你递的刀子？”周晚秋一字一句地问，“在病人面前挑拨离间，背后给人穿小鞋，你也就这点本事了。你这种人，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。”


    “我遭报应？哈哈哈哈！”林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周晚秋，我看你是恼羞成怒了吧？我等着，我看我怎么遭报应！”


    “林医生！周医生！”


    一个护士从楼梯口急匆匆地跑了过来，气都喘不匀。


    “急诊，急诊刚接了个电话，城西棉纺厂家属院，有人高烧昏迷，情况紧急！车已经备好了，科里让你们俩赶紧过去一趟！”


    林凡脸上的嘲笑还没散去，他看了看周晚秋，又看了看护士，哼了一声。


    “走吧，周大专家，去救人啊。”


    救护车刺耳的鸣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。


    狭窄的车厢里，林凡靠在角落，闭着眼睛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。周晚秋坐在另一边，检查着急救箱里的药品和器械。


    跟车的小护士叫刘晓燕，刚来医院不久，她凑到周晚秋身边，小声地汇报着刚刚从电话里问来的情况。


    “病人是名三十多岁的女性，昨天晚上开始发烧，家里人自己给吃了点退烧药，没管用。今天早上就叫不醒了，人已经昏迷了。”


    救护车在老旧的家属院里停下。


    一股发霉和油烟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

    病人家里挤满了人，一个男人冲上来就抓住了周晚-秋的胳膊。


    “大夫！大夫你快看看我老婆！她不行了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被他拉着进了里屋。


    床上躺着的女人脸色潮红，嘴唇干裂起皮，呼吸急促。


    周晚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，烫得吓人。


    林凡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走进来，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，在屋里扫了一圈，最后停在床边，居高临下地看着，一句话也不说。


    “体温计！”周晚秋对护士刘晓燕说。


    刘晓燕赶紧把体温计递过去。


    病人的丈夫在一旁急得团团转。“大夫，她到底怎么了？怎么烧得这么厉害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理他，她拉开病人的眼皮看了看，又解开她睡衣的扣子，用听诊器听了心肺。


    林凡在旁边凉飕飕地开了口。


    “家属，你别急啊。有我们周大专家在，肯定没事的。”


    他那阴阳怪气的调子让病人的丈夫愣了一下，狐疑地在周晚秋和林凡之间看了看。


    “周专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