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静姝整个人都绷直了。
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我……我会负责。”


    赵静姝抬起头，正好对上他的脸。他脸上全是歉意。


    “我娶你。”张丹阳又说了一遍，这次的语气不容拒绝。


    张丹丽看着自己弟弟，胸口起伏了一下，没再发火。


    张父张母也反应过来，张母赶忙站起来，走到赵静姝身边，拉住她的手。“哎呀，姑娘，你看看这事闹的……是我们家丹阳对不住你。你放心，我们张家不是不讲理的人，既然有了孩子，就会对你负责到底！”


    张父也清了清嗓子，对着张丹阳呵斥道：“混小子！干出这种事！还不快给人家姑娘道歉！”


    “爸，我道过歉了。”张丹阳小声说。


    “那就再道一次！”


    “赵静姝同志，对不起。”张丹阳又对着她鞠了一躬。


    事情的发展，完全超出了赵静姝的预料。她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撕破脸的争吵，甚至做好了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的准备。可现在，张家所有人的态度，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，看向周晚秋。


    周晚秋对她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“行了，既然事情都说开了，那就商量一下后面的事吧。”张丹丽一锤定音，把话题拉回了正轨，“你们俩，是先领证，还是先办酒？聘礼这边，我们家肯定不会亏待了姑娘。静姝，你有什么要求，现在都可以提。”


    张家拿出十足的诚意，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婚事。


    赵静姝坐在那里，听着他们讨论着聘金多少，三转一响怎么置办，酒席定在哪里。


    赵静姝人是木的，被按在张家的沙发上，听着张丹丽和她父母你一言我一语。


    聘礼给多少，三转一响怎么置办，酒席定在哪家国营饭店，每一样都说得清清楚楚。
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不是来摊牌的，是来听人安排自己下半辈子的。


    “不行，都别站着了，留下来吃饭！”张母一拍手，事情就这么定了，她拉着赵静姝的手不放，“静姝啊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，别见外。今天阿姨下厨，给你做几个好菜。”


    张丹丽也看向周晚秋：“你也别走，正好一起。丹阳这事办得混账，出了结果，我们就得把事办好。你跟静姝是姐妹，帮着出出主意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看了看旁边已经不会自己动的赵静姝，点了头。


    饭桌上，比刚才客厅里松快了。张母不停给赵静姝夹菜，她碗里的菜都快冒出来了。


    “多吃点，你现在是两个人，不能饿着。”张母脸上挂着笑，看赵静姝是越看越顺眼。


    “阿姨，够了，我吃不了这么多。”赵静姝小声说。


    “丹阳这孩子，从小就闷，我们还愁他找不到对象，没想到……嘿，这小子还挺有本事。”张父喝了口酒，话也多了，他看着赵静姝问，“姑娘，你家里是哪儿的？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？等我们家丹阳休假了，得赶紧上门去拜访提亲。”


    这话一出来，桌上的声音停了。


    赵静姝手里的筷子顿住了。


    周晚秋刚夹起一块肉，也放回了碗里。


    张丹阳紧张地看着赵静姝，他姐张丹丽也觉得不对劲了。


    赵静姝放下筷子，两只手搁在膝盖上，指甲抠着裤子。她抬起头，看着对面的张父张母。


    “叔叔，阿姨，我家里没人了。”她开口，嗓子发干，“我是下乡回城的知青，在京都没有亲人。”


    她停了一下，又说。


    “还有一件事，我得说清楚。我……我结过婚。”


    这句话砸下来，饭桌上一下没了声。张家父母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回去。张丹阳的身体也绷紧了。


    赵静姝的心往下一掉，她垂下头。


    “我跟前夫已经离婚了，手续都干净。孩子……是丹阳的。但我不想骗你们。要是你们觉得不合适，这门婚事……”


    “不合适什么！”张丹丽突然开口，打断了她的话。


    她给自己倒了杯酒，一口喝了半杯，然后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。


    “谁还没点过去？结过婚怎么了？离婚了不正好吗？说明你看清了前面那个人不行，才给了我们家丹阳机会。这是好事！”


    张母也反应了过来，她瞪了自己丈夫一眼，然后重新拉住赵静姝的手，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

    “丹丽说得对！姑娘，别想那么多。我们家不是那种不开明的老顽固。只要你们俩以后好好过日子，以前的事，翻篇了，谁也不许再提！”


    张父清了清嗓子，端起酒杯，对着赵静姝。


    “姑娘，是我们家小子对不住你。这杯酒，我替他给你赔罪。以后进了我们张家的门，谁要是敢给你气受，你告诉我，我削他！”


    他说着，就把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。


    赵静姝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她以为会是疾风骤雨，没想到却是和风细雨。她看向周晚秋，周晚秋对她安抚地笑了笑，然后对张家父母说：“叔叔阿姨，其实我们家情况也复杂。我是晚秋，是静姝的朋友。我嫁的男人，家里有三个不是我亲生的孩子。”


    她简单地把纪家的情况说了说，也把赵静姝之前那段婚姻的不幸提了几句。


    “静姝是个好姑娘，就是命苦了点。她能遇到丹阳，遇到你们这样通情达理的家人，是她的福气。”


    这顿饭，后半场吃得格外融洽。所有的误会和隔阂都在坦诚中化解了。赵静姝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，到最后也能自然地跟张母聊几句家常。


    从张家出来，天已经擦黑了。夜风一吹，赵静姝的脑子清醒了不少。


    “晚秋，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？”她挽着周晚秋的胳膊，走在回家的路上，“这就……定下来了？”


    “不然呢？”周晚秋说，“孩子都有了，不定下来你想干嘛？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我是说……他们家也太好了吧？我说了我结过婚，他们一点都不在乎。”


    “那是因为他们是讲道理的人，也因为丹阳认准了你。”周晚秋说，“你值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