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修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，看着她。


    “话，你说了不少。”
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平。


    “该说的，不该说的，都说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抓着被子的手收紧了。


    “事，也做了。”


    他接着说。


    “该做的，不该做的，也都做完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彻底不吭声了，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。


    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！这简直比公开处刑还难受。她连自己是怎么把人给办了的都不知道，亏大了。


    纪修杰看着她那副懊恼又纠结的样子，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。


    他身体往前倾了倾，压低了嗓子：“怎么，不记得了？你要是好奇，我不介意现在带你再回忆一遍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，连声拒绝：“不用了！不用了！”


    她说完，赶紧从被子里伸出手，端起那碗水，一口气喝了个精光，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窘迫。


    纪修杰看着她这副样子，没再逗她。他站起身：“我去给你做点吃的，你再躺会儿。”


    他刚走到门口，周晚秋又叫住了他。
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”


    纪修杰回头。


    “我们……现在算什么？”她问出这句话，自己都觉得脸皮发烫。


    纪修杰看着她，过了几秒，才回了一句：“夫妻。”


    说完，他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

    留下周晚秋一个人坐在床上，对着这两个字发呆。


    夫妻。


    这明明是他们一开始就定下的关系，可从他嘴里说出来，感觉完全不一样了。


    吃过午饭，周晚秋的身体还是懒洋洋的，提不起劲。她决定再睡个回笼觉，把昨晚欠的都补回来。


    她刚躺下，院门就被人“砰”的一声推开了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！你给我出来！”


    是赵静姝。


    周晚秋披上衣服走出去，就看见赵静姝气冲冲地站在院子里，一张明艳的脸蛋上全是火气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这是？新婚第一天就跟人吵架了？”周晚秋给她倒了杯水。


    “别提了！”赵静姝一屁股坐下，端起水杯就灌了一大口，“我今天上午去医院产检，医生说看肚子形状，八成是个女孩。这下可好，捅了马蜂窝了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皱了下眉。


    “我那个婆婆，就纪贵德他亲妈，之前对我那叫一个好，天天鸡汤骨头汤地伺候着。今天一听可能是个孙女，那脸当场就拉下来了。”赵静姝越说越气，“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还是得生个儿子传宗接代。我算是看明白了，之前的好婆婆全是装的，就等着我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呢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听着也觉得离谱，这都什么年代了，还有这种老思想。


    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
    “怎么办？硬刚啊！”赵静姝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，“我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大好青年，还能让一个七十年代的老太太给欺负了？她要是再敢跟我念叨一句，我就直接让她儿子跟她过去！”


    她话音刚落，厨房的门帘被掀开，纪修杰从里面走了出来。他手里还拿着锅铲，身上系着周晚秋的碎花围裙，跟他那身硬朗的气质格格不入。


    “你老实点。”他走到赵静姝面前，话却是对着她说的，“怀着孕呢，别动不动就发那么大火，对孩子不好。”


    赵静姝本来一肚子气，看到他这副家庭主夫的样子，愣了一下，随即撇了撇嘴：“哟，纪团长这是转性了？知道疼媳妇了？”


    她还想再说几句，可聊着聊着，忽然察觉出不对劲。


    纪修杰刚才那句话……


    赵静姝的眼睛眯了起来，她盯着纪修杰：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

    纪修杰很平静地把锅铲放到一边，解下围裙。


    “我说，你一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，思想觉悟这么高，跟一个思想还停留在旧社会的老太太计较什么。”


    这句话，他说得云淡风轻。


    却让院子里的两个女人，同时僵住了。


    赵静姝脸上的火气瞬间褪得一干二净，只剩下震惊。


    周晚秋也懵了，她看着纪修杰，又看看赵静姝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
    他知道了？


    他怎么会知道？


    赵静姝反应最快，她猛地站起来，往后退了一步，警惕地看着纪修杰：“你什么意思？你胡说八道什么呢！”


    纪修杰没理会她的激动，他的目光落在周晚秋身上。


    “你昨天晚上，什么都说了。”


    一句话，就把周晚秋所有的侥幸都击得粉碎。


    她想起来了，她抱着他哭，哭着说不想回去，说二十一世纪不好，说她的空调，她的WIFI……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周晚秋张了张嘴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
    赵静姝也傻眼了，她看看周晚秋，再看看纪修杰，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都知道了？”赵静姝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

    “嗯。”纪修杰点了下头，走到周晚秋身边，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，“虽然还不是很理解你们说的那些东西，但这个事实，我接受了。”


    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
    赵静姝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，她直勾勾地盯着纪修杰，又猛地转向周晚秋，那副样子，像是要活吞了她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！”


    这一声喊得又尖又利，把屋檐下的鸟都惊飞了。
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疯了？这种事你怎么能说得出口？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的了？你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安稳了，非要找点刺激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几步冲过来，要不是纪修杰还站在中间，她的手恐怕已经揪住了周晚秋的衣领。


    周晚秋被她骂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
    是啊，她怎么就说出口了。


    那是她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秘密，是悬在头顶的剑，是她们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喝多了……”她想解释，可这三个字说出来，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，“我把他当成你了……”


    “当成我？”赵静姝气得笑了起来，“我可没这么大本事，能让你把心底里的秘密都掏出来！周晚秋，我问你，你是不是觉得他可靠，觉得他能护着你，所以你就什么都说了？你把他当什么了？救世主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