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晚秋的动作停了一下。


    她没再多问，可一个下午，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些闲话。


    “听说了吗？张主任那事儿，好像挺严重的，经济问题。”


    “不止呢，我还听说牵扯到好几个药厂，说是以权谋私，给那些不合规的药开绿灯。”


    “这下完了，张丹丽以后在医院还怎么待啊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听着这些议论，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。


    她记得赵静姝的公司，之前为了打开销路，跟张丹丽的父亲有过合作。


    她一秒钟都坐不住了。


    下了班，周晚秋连白大褂都没脱，骑上自行车就往赵静姝的公司冲。


    公司设在市中心一栋新盖的办公楼里，气派得很。周晚秋冲进大厅，前台想拦她，她直接报了赵静姝的名字。


    前台打了个电话，很快就放了行。


    周晚秋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时，赵静姝正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来。


    “王总慢走，合作愉快。”赵静姝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。


    那个王总一走，赵静姝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。她看到周晚秋，一点也不意外，直接把她拉进了办公室，反手就把门给锁上了。


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？”赵静姝给她倒了杯水，自己走到办公桌后坐下。


    “我来问你，张丹丽家里的事，你知道多少？”周晚秋开门见山。


    赵静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，没说话。


    “我今天在医院都听说了。”周晚秋盯着她，“说她爸因为经济问题被查了，还牵扯到好几个药厂。静姝，你跟我说实话，这事跟你的公司有没有关系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放下水杯，往椅背上一靠。


    “你都知道了，那我也就不瞒你了。”她的脸上没什么波澜，“有关系，而且关系很大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心重重往下一沉。


    “关系很大是什么意思？”她追问，“你被人抓到把柄了？”


    “把柄？”赵静姝笑了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，扔在桌上，“我从跟他们合作的第一天起，留的就是这一手。每一笔账，每一批货的去向，谁签的字，谁拿的回扣，我这里记得比他们自己都清楚。张主任是倒了，可他倒之前，帮我把路铺平了。现在想借着他这事来查我，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。”


    她话说得轻松，可周晚秋还是不放心。


    “那你公司的那个……张丹丽的弟弟呢？我记得他不是一直在帮你吗？”


    提到这个，赵静姝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，她揉了揉眉心：“张鹏啊，他回家去了。他姐一个人撑不住，他得回去帮忙。这孩子，是个有情有义的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赵静姝，她知道自己这个朋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。可这次牵扯的是官场，是人心，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

    “你真的……没事？”


    “我能有什么事。”赵静姝站起来，走到她身边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你放心，天塌不下来。你现在要做的，就是回你的医院，安安分分上你的班，别的事，都别管。”


    周晚-秋从赵静姝公司出来，心里那块石头不但没放下，反而悬得更高了。


    回到医院，还没走进外科，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喧哗。


    “庸医！庸医害人！把我儿子还给我！”


    一个中年妇女的哭喊声尖利刺耳，旁边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叫骂。


    周晚秋快步走过去，只见护士站被围得水泄不通。一对中年夫妻正堵在台子前，男的把病历本砸在地上，用脚碾着，女的瘫坐在地上，拍着大腿又哭又骂。
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？”周晚秋问旁边一个吓得脸都白了的小护士。


    “周医生，他们……他们是上个星期一个阑尾炎手术病人的家属。”小护士哆哆嗦嗦地说，“病人术后感染，没抢救过来……今天早上人没了。他们非说是张医生手术没做好，害死了他们儿子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看向那对夫妻，两人眼睛都是红的，情绪完全失控。


    她走上前，隔开护士站和那对夫妻。


    “我是这里的主治医生，有什么事跟我说。”


    那男人一见她穿着白大褂，火气更大了，指着她的鼻子就骂：“跟你说？你们都是一伙的！就是那个叫张丹丽的，收了我们红包，还把我儿子给治死了！你们医院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！”


    “手术风险告知书，你们签了字。术后感染的原因有很多，不一定就是手术本身的问题。医院会进行调查，如果确实是我们的责任，我们绝不推卸。”周晚秋说话的语调很平，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。


    可她的话，在悲痛的家属耳朵里，就成了推卸责任的借口。


    “调查？放你娘的屁！”男人骂得更难听了，“等你们调查完，黄花菜都凉了！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，必须让那个张丹丽出来！给我们磕头认错！不然我们就不走了！”


    “她已经请假了。”


    “请假？是怕了，躲起来了吧！”男人说着，直接伸手就来推周晚秋，“你给我滚开！别挡着道！”


    他手还没碰到周晚秋的衣角，手腕就被一把抓住了。周晚秋手上用了力，那男人疼得嗷嗷直叫。
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！打人了！医生打人了！”


    地上的女人一看自己男人被制住，从地上一跃而起，张牙舞爪地就朝周晚秋脸上抓来。


    周晚秋侧身避开，另一只手扣住女人的胳膊，顺势往后一拧。一个简单的擒拿，就把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制得动弹不得。


    “叫保安！”她冲护士站喊了一声。


    几个保安很快跑了过来，想把这对夫妻拉开。


    那男人被两个保安架着，还在不停地挣扎叫骂。混乱中，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小刀，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保安就捅了过去。
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瞳孔一缩，她根本来不及多想，一把推开身边正试图劝解的护士长，整个人迎着刀光就冲了上去。


    她没有去夺刀。


    在刀尖离那个保安还有几公分的时候，她一脚踹在男人的膝盖窝上。男人惨叫一声，腿一软，人就跪了下去，手里的刀也脱手飞了出去，在水磨石地面上划出一串刺耳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