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晚秋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，上前一步，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背，反剪他的双臂，将他整个人压在地上。


    整个走廊，瞬间安静了。


    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变故惊呆了。


    “报警。”周晚秋压着身下的人，头也没抬。


    警察很快就来了，把那对已经吓傻了的夫妻带走了。


    走廊恢复了秩序，可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，对着周晚秋指指点点。


    没过多久，王主任的电话就打到了护士站，让周晚秋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。


    办公室里，王主任和孙主任都在，两人脸上都没什么好神色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，你今天是怎么回事？”王主任一开口，就带着训斥的意味，“家属情绪激动，你就不能好好安抚吗？动手算怎么回事？现在还闹到派出所去了，你知道对医院影响多不好吗？”


    “他们先动的手，还动了刀子。”周晚秋辩解。


    “他动刀子，你就不能躲吗？你还冲上去，你是医生还是武警？”孙主任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开了口，“我看你就是想出风头！现在好了，整个医院都知道你周医生能耐，能一个打两个。”


    “我是在制止犯罪。”


    “制止犯罪？你这是在添乱！”王主任把桌子拍得山响，“我告诉你，这件事院里会严肃处理！你，给我写一份详细的检查！还有，张丹丽的事，你少掺和！她家里的情况复杂着呢，你别把自己给搭进去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站在那儿，一句话没说。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只想着息事宁人，把责任往下推的领导，心里一阵发冷。


    几天后，周晚秋刚查完房，就在走廊的拐角，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

    是张丹丽。


    她瘦了很多，原来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随便扎在脑后，脸色蜡黄，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。她行色匆匆，低着头，像是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。


    “丹丽！”周晚秋叫住她。


    张丹丽身体一僵，抬起头，看到是周晚秋，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
    “晚秋。”


    “你来医院干什么？是上次那件事？”


    “嗯，院里让我来补充一些材料。”张丹丽说着，往主任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，又飞快地收回视线。


    周晚秋拉住她的胳膊，把人拽进了楼梯间。


    “你家里……怎么样了？”


    张丹丽摇了摇头，嘴唇翕动，没说自己的事。她反手抓住周晚秋，凑到她耳边，声音压得又低又急。


    “晚秋，你听我说。让你朋友赵静姝，最近千万别回家住，就住你那儿。记住，千万别回去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后背的肌肉绷紧了。
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到底出什么事了？”


    “你别问了。”张丹丽的眼睛里全是血丝，她不停地朝楼梯口张望，像在躲什么人，“听我的，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。这几天，一定要让她躲开。”


    她说完，挣开周晚秋的手，快步跑上了楼。


    周晚秋一个人站在原地，只听见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深处。


    她没回诊室，直接转身下了楼。


    她直接上了三楼，拐进那个最僻静的楼梯间。


    果然，没一会儿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。张丹丽下来了，脚步虚浮，人晃了一下，扶住了墙。


    “丹丽。”周晚秋站出来，正好挡在她面前。


    张丹丽吓了一跳，看清是她，脸上白得吓人。


    “你怎么还在这儿？”


    “你把话说清楚。”周晚秋往前走了一步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？为什么不让静姝回家？”


    “晚秋，你别问了，这事你掺和不起。”张丹丽想绕开她走，手腕却被周晚秋一把抓住。


    周晚秋的手劲很大，抓得她生疼。


    “赵静姝是我朋友，她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周晚秋看着她，“你不说清楚，我现在就去她公司，绑也要把她绑回家。我倒要看看，谁敢动她。”


    张丹丽的肩膀一下就塌了，整个人顺着冰冷的墙壁滑下去。眼泪跟着就滚了出来。


    “我爸……我爸是被人陷害的！”她压着嗓子哭，声音都变了调，“他成了替罪羊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出声，抓着她胳膊的手松了，顺势扶住了她。


    “有人举报我爸，说他利用职务之便，收受药厂贿赂，给一批不合格的药开了绿灯。那家药厂，就是跟赵静姝公司有合作的其中一家。”张丹丽胡乱地用手背抹着眼泪，“现在人证物证俱全，我爸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，直接就被停职调查了。”


    “物证是什么？”


    “一份审批文件，还有一张银行的汇款单。文件上每一页都有我爸的亲笔签名，银行那边也查实了，那笔钱确实打进了我爸的账户。做得天衣无缝，连笔迹鉴定都做了，就是我爸的字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听着，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

    “我找了所有我爸以前的关系，没一个人敢见我。他们都说，这次的证据太死了，谁碰谁倒霉。”张丹丽说到这里，忽然抓住周晚秋的袖子，“我今天来，就是听说了上次闹事那家属的事。晚秋，他们是冲着我来的，也是冲着你朋友来的。我爸倒了，下一个就是赵静姝。他们想把脏水全都泼到她身上，说她是行贿方，把她的公司也一起搞垮！”


    “所以你才让她别回家？”


    “对！”张丹丽急急点头，“我怕他们会在她家里放东西，伪造证据！我爸就是这么栽的！他根本没见过那笔钱，可那钱就是在他名下的存折里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安静地听着，脑子飞快地转。


    “你说，那批药的审批文件，每一页都有你爸的签字？什么时候签的？”


    “上个星期，具体周几我记不清了，调查组的人是这么说的。”


    “上个星期……”周晚秋重复着这几个字，忽然，她想起了什么，“不对。”


    张丹丽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她。


    “上个星期二，王主任拉着我们全科室开会，讨论流感疫情的后续保障方案。会开了整整一个下午，从一点半开到快六点。”周晚秋看着张丹丽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你爸作为卫生口的领导，也被请来列席了。我记得他，就坐在王主任旁边，我还给他递过一次水。他怎么可能有时间，在同一个下午，去签那么厚一叠文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