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丹丽的哭声一下就卡住了。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周晚秋，嘴唇动了动，没挤出声音。


    “开会……”她重复了一遍，像是没听懂，“那天……我……我请假了，没去……”
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你请假了，所以你才不知道。”周晚秋往前凑近一步，“现在就回去，别再去找那些没用的人了。去查，查那天下午的会议记录，查签到表，把那天开会的人都找出来问一遍！只要能证明你爸一下午都在我们医院的会议室里，那份文件就是假的！”


    “假的……”张丹丽念叨着这两个字，原本死灰一样的脸，忽然有了血色。她撑着墙，挣扎着想站起来。


    “晚秋！”她一下抓住周晚秋的胳膊，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，“我……我该怎么谢你……”


    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，快去。”周晚秋掰开她的手，“拿到证据，别声张，直接交到纪委去。让他们自己查自己人。”


    张丹丽用力点头，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，整个人像是换了副骨架，转身就往楼下冲。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她跑远，一秒钟都没耽搁，自己也立刻往外走。


    她没回家，直接骑车去了赵静姝的住处。


    推开门，赵静姝正挺着肚子，在灯下看一堆报表，嘴里还念念有词。


    周晚秋什么都没说，走过去就拉开衣柜，把她的衣服往一个布包里塞。
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？”赵静姝被她搞得一头雾水，“我这儿忙着呢。”


    “跟我走。”周晚秋头也不抬。


    “走哪儿去？我公司一堆事，明天还有个大客户要见。”


    “去我家。”周晚秋把包袱往肩上一甩，过来拉她，“你一个孕妇，自己住我不放心。万一半夜抽筋了，或者想吃口东西没人给你做，怎么办？”


    “我没那么娇气！”赵静姝哭笑不得，“我这好着呢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不管，今天你必须跟我走。这是医嘱。”周晚秋板着脸，直接把“医生”的身份抬了出来。


    她不给赵静姝任何反驳的机会，半拖半抱地，硬是把这个嘴里骂骂咧咧的孕妇给“绑架”回了自己家。
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周晚秋刚把小米粥熬上，准备吃完饭就押着赵静姝去医院产检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。


    赵静姝离得近，顺手就接了。


    “喂，我赵静姝……什么？”


    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。


    “退单？为什么！我们合同签得好好的！”


    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大，但周晚秋也能听见。


    “违约金他们照付？”赵静姝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，“好，好一个财大气粗！我知道了。”


    她“啪”的一声挂了电话，脸色难看得厉害。


    “宏达机械厂的单子，黄了。”她对着周晚秋，气得胸口起伏，“他们宁愿赔我三万块的违约金，也要退单！”


    “不行，我得马上去公司一趟！”赵静姝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。


    周晚秋直接把门一堵，拦住了她。


    “不行。今天约了产检，必须先去医院。”


    “产检什么时候不能去？”赵静姝急了，“周晚秋你让开！这单子要是真没了，我不光是损失钱，整个下半年的生产计划都得乱！你知道吗！”


    “我只知道，钱重要还是孩子重要？”周晚秋就那么堵在门口，一动不动。


    这句话，堵得赵静姝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。她指着周晚秋，手都抖了：“你……你这是强词夺理！”


    “我就是强词夺理。”周晚秋承认得坦荡，“今天，天王老子来了，你也得先跟我去医院。”


    一个上午，两个人就在这种诡异的对峙和拉扯中度过。


    最终，赵静姝还是被周晚秋强行押送到了医院。B超、胎心监护、各项检查做下来，医生说一切正常，孩子很健康。


    赵静姝一拿到结果，看都没看，直接塞进包里，拉着周晚秋就往公司赶。


    一到公司，她立刻召集了几个负责人开会，了解完具体情况，直接拿起电话，拨给了宏达机械厂的厂长。


    她脸上已经没了早上的火气，取而代之的是生意场上的冷静和客套。


    “李厂长，我是静姝服饰的赵静姝。我想为订单的事情，再跟您争取一下……”


    电话打了足有二十分钟，挂断的时候，赵静姝的脸彻底冷了下来。


    “他说什么‘上面’有压力，不方便继续合作。放他娘的屁！”她低声骂了一句，“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！想断我的路！”


    她站起来，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。


    “不行，我咽不下这口气！我非得去当面问个明白！”


    “我陪你去。”周晚秋站了起来。


    宏达机械厂坐落在市郊，巨大的厂房和高耸的烟囱，在这个时代是力量和希望的象征。可今天，周晚秋和赵静姝站在这片厂区门口，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铁锈味扑面而来。


    赵静姝挺着肚子，走得不快，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。周晚秋跟在她身边，没说话，只是把赵静姝往自己这边护了护，隔开了门口进出拉货的板车。


    厂长办公室在行政楼二楼。一个戴着袖套的干事拦住了她们，说李厂长正在开会。


    赵静姝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包牡丹牌香烟，塞到那干事手里。


    “同志，麻烦您再进去通报一声。就说静姝服饰的赵静姝，有十万火急的事。”


    那干事捏了捏手里的烟，脸上多了点笑模样，转身进去了。没一会儿，他就出来了，领着她们往里走。


    办公室里烟雾缭绕，一个五十多岁的胖男人正对着一张图纸比比划划。他看见赵静姝，把图纸一卷，脸上堆起客套的笑。


    “哎呀，赵总，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？还怀着孕呢，怎么亲自跑一趟。”


    “李厂长，我再不跑一趟，我那厂子就得停工了。”赵静姝也不跟他绕弯子，直接把话挑明，“合同签得好好的，怎么说退单就退单？我们是哪里做得不对，您给指出来，我们马上改。”


    李厂长搓着手，一脸为难。


    “赵总，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。你们的衣服，质量好，款式新，我们厂里的女工都抢着要。这事……真不是我的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