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省人民医院的主任提出了一个关于术后肠粘连的课题，引起了不小的争论。


    有人主张用药保守治疗，有人主张尽早手术分离，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。


    “用药起效慢，病人痛苦。手术风险又大，容易二次粘连。这就是个两难的局面。”


    坐在周晚秋不远处的刘老，也跟着摇了摇头。


    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，坐在主席台正中的吴振邦，忽然开了口。


    “都别吵了。”


    他一说话，全场都安静了下来。


    他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，最后落在了后排的周晚秋身上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，你来说说，这个难题，要是你，你怎么解？”


    刷的一下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周晚秋身上。


    省一附院那几个医生更是伸长了脖子，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色。


    周晚秋站了起来，会场里几百号人看着她，她却不见半点局促。


    “这个病，西医的办法确实有限。不管是保守还是手术，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”


    她一开口，就等于把两派都给否定了。


    台下立刻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。


    “那你的意思是，没得治了？”


    之前那个省一附院的男医生扬声问道，话里带着几分挑衅。


    周晚秋看了他一眼。


    “治，当然能治。西医的路走不通，可以试试中医的办法。”


    她话音刚落，那个男医生就嗤笑出声。


    “中医？又是中医？周医生，你是不是不管什么病，都只会说一句‘试试中医’？肠子都粘到一块了，喝两碗汤药就能分开了？这又不是神话故事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理他的嘲讽，她直接看向主席台上的几位老专家。


    “我之前跟钱老学习的时候，见过一个类似的方子，叫‘大承气汤’。用大黄、厚朴、枳实、芒硝，都是一些通便泻下的猛药。当时我不理解，病人术后体虚，为什么还要用这么霸道的法子。”


    “现在我明白了。肠粘连的根本，是气血不通，津液不行，积滞在了腹腔。这个方子，就是要用雷霆手段，荡涤肠胃，釜底抽薪。让整个腹腔的气机重新运转起来。气通了，血活了，津液能重新濡养肠道，粘连的地方，自然就有松解的可能。”


    她这番话说完，整个会场鸦雀无声。


    那些之前还在嘲笑的西医，此刻都张着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
    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，都踩在了中医的理论上，逻辑严密，环环相扣，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江湖骗术。


    钱老第一个抚掌而笑，满脸都是赞许。


    吴振邦也点了下头，那张严肃的脸上，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。


    交流会结束，几位老专家簇拥着钱老和吴振邦往外走。


    钱老一把拉住周晚秋。


    “走，丫头，今天你可是给我们中医长脸了！晚上吴老做东，请我们吃饭，你必须到场！”


    国营饭店的二楼包间，周晚秋被安排着坐在钱老身边。


    饭局刚开始，她借口去上厕所，从包间里出来。


    路过走廊拐角的一个包间时，她脚步顿住了。


    那包间的门虚掩着，里面传出女孩子娇滴滴的笑声，还有一个她很熟悉的，属于年轻男孩的局促声音。


    周晚秋鬼使神差地，朝那门缝里看了一眼。


    只一眼，她的血就冲上了头顶。


    张鹏坐在桌边，满脸通红。


    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，几乎是半挂在他身上，手里端着一杯酒，正往他嘴边送。


    “张鹏弟弟，你就喝一口嘛，这可是好酒，给我个面子。”


    女人捏着嗓子，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。


    张鹏一脸为难，手往后躲，可身子却没避开，任由那女人贴着。


    “宋小姐，我……我真的不会喝酒。”


    “哎呀，喝一点没事的，姐姐还能把你灌醉了不成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再也看不下去，一把推开了门。


    巨大的开门声让屋里两个人吓了一跳。


    张鹏一看见周晚秋，像是被抓包了似的，猛地站了起来，把身上的女人都给推开了。


    “周……周医生？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

    那个叫宋小姐的女人被推得一个踉跄，脸上顿时挂不住了。


    她站稳了，上下打量着周晚秋，看她一身朴素的衣着，脸上露出不屑。


    “你谁啊？这么没礼貌，闯进来干什么？”


    “我是谁你不用管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走到张鹏面前，“我问你，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跟宋小姐谈合作。”


    “合作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笑了，“什么合作，需要你陪酒陪笑，让人家摸手搂腰的？”


    “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！”


    宋娇娇一下就炸了，她几步冲过来，指着周晚秋，“我们谈的是正经生意！你一个土包子懂什么？张鹏，她是谁啊？”


    张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，嘴唇动了半天，才挤出一句：“这是周医生，也是我……我姐的朋友。”


    “哦，一个医生啊。”


    宋娇娇拖长了调子，“我说呢，一股子穷酸气。看你这样子，也是想巴结张鹏，让他给你介绍点业务吧？可惜了，这单子是我的，你别想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气得发笑。


    “张鹏，你听见了吗？人家说你是在做生意。什么样的生意，需要把尊严放在地上让人踩？”


    “我没有！”


    张鹏终于急了，他大声反驳，“周医生你误会了！宋小姐是第三医院孙副院长的女儿，她在帮我把我们的医疗耗材推进医院！这对我们公司很重要！”


    “所以她帮你，你就得让她这么占你便宜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步步紧逼。


    “这不是占便宜！这是应酬！是谈生意的人情世故！”


    张鹏被她问得脸涨成了猪肝色，他觉得周晚秋让他当着宋娇娇的面丢尽了脸。


    “周医生，你别说了！”


    他几乎是吼了出来，“你这么说太过分了！你根本不懂这里面的事！”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他。


    看着这个她从家里捡回来，给他饭吃，给他地方住，把他当弟弟看的男孩。


    此刻，他正为了一个外人，对自己大吼大叫。


    “我不懂？”


    她重复了一遍。


    “对！你就是不懂！”


    张鹏像是豁出去了，“你快给宋小姐道个歉！是你冲进来打扰了我们！也是你说话难听，冒犯了宋小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