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老站在主位前，看着眼前这一幕，脸色铁青。


    没过多久，外面传来警笛声。


    万斌海被两个警察架着，鼻青脸肿，裤子都湿了，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喊冤。


    赵静姝这才从地上站起来，她那身漂亮的红裙子蹭满了灰，头发也乱了，可她腰杆挺得笔直。


    她没管地上的狼藉，也没管周围人惊惧的目光，径直走到薛老面前。


    “薛老。”她开口，嗓子哑得厉害，“今天这事，最好跟你们薛家没关系。”


    她看着薛老那张铁青的脸，一字一句地继续说：“我朋友现在在医院，生死未卜。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，我不管你是什么薛家王家，我让你们整个京都，鸡犬不宁！”


    说完，她看都没再看薛老一眼，转身就走。


    “钱老，吴老，我们去医院！”


    钱老和吴振邦一句话没说，跟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宴会厅。


    留下满屋子的宾客和一脸死灰的薛家人。


    市总院，急诊室。


    周晚秋躺在病床上，额头上包着纱布，左胳膊打着石膏，高高吊起。她人是清醒的，就是有点蒙，脑子里还嗡嗡作响。


    赵静姝冲进来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。


    她那股子在宴会厅里大杀四方的煞气，瞬间就散了，眼泪“唰”地一下就掉了下来。


    “晚秋！”她扑到床边，想抱又不敢抱，手悬在半空，抖得不成样子，“你吓死我了！你感觉怎么样？还疼不疼？”
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周晚秋扯了扯嘴角，想笑一下，结果牵动了脸上的擦伤，疼得她直抽气，“就是点皮外伤，骨头断了而已。”


    “而已？”赵静姝的音量又高了八度，“骨头都断了还而已？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！”


    吴振邦和钱老跟了进来，直接去找了医生询问情况。医生说得还算乐观，轻微脑震荡，左臂桡骨骨折，多处软组织挫伤，没有生命危险，但必须住院观察。


    赵静姝这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。她坐在床边，拉着周晚秋没受伤的那只手，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。


    周晚秋被她哭得心烦，又有点暖。


    “行了，别哭了，我又没死。”她安慰道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？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这才把晚上发生的事，从她在宴会厅左等右等不到人，到万斌海那个要命的电话，再到她如何大闹薛家，全都说了一遍。


    周晚秋听得目瞪口呆。


    第二天上午，警察来病房给周晚秋做笔录。


    来的两个警察态度都很好，问话也很客气，问完了还不忘安慰几句，让她好好养伤。


    等警察一走，周晚秋就板起了脸，看着正在给她削苹果的赵静姝。


    “你昨天，真去薛家砸场子了？”


    “砸了。”赵静姝头也不抬，苹果皮在她手里连成一条线，“不光砸了，我还抽了万斌海那个王八蛋十几个大嘴巴子，警察来的时候他都尿裤子了。”


    她说得轻描淡写，还带着几分解气。


    “你疯了？”周晚秋气得想坐起来，结果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，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，“那是薛家！你一个人带着几个保安就敢往里闯？万一他们对你动手怎么办？”


    赵静姝削苹果的动作停了。她把水果刀往桌上一插，转过头，很认真地看着周晚秋。


    “疯了？”


    “周晚秋我告诉你，昨天我要是晚去一步，你真出了什么事，我不会只去砸场子。”


    赵静姝凑近了，盯着她的眼睛，那里面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。


    “我会让万斌海，还有薛家，有一个算一个，全都下去给你陪葬。”


    病房里的空气凝滞了。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赵静姝，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里面不加掩饰的疯狂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那些责备的话堵在喉咙里，不上不下。


    赵静姝却没给她缓冲的机会，她坐直了身子，伸手擦了把脸，把那些没掉下来的眼泪全都抹掉。


    “怎么？觉得我冲动？觉得我给你惹麻烦了？”


    “我告诉你周晚秋，在薛家那个鬼地方，我等不到你，电话也打不通，我脑子里什么都想到了。我想你是不是被人沉江了，是不是被人活埋了。那时候我就想，你要是真没了，我也不活了。我得把他们全拉上，黄泉路上给你开道。”


    她的话不带一点哭腔，平静得可怕。


    “你一个人带着几个保安就往里闯，你不要命了？”周晚秋的声音很干。


    “要命？”赵静姝笑了，“命是我的，我说了算。可你不是，你是我朋友，是我过命的交情。谁敢动你，我就敢跟他玩命。薛家又怎么样？他有钱有势，我赵静姝烂命一条，我怕什么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不说话了。


    她只是看着赵静姝，看着这个永远像一团火一样燃烧的女人。她为自己做的一切，莽撞，冲动，不计后果，却也炙热得烫人。


    过了好几天，周晚秋胳膊上的石膏还没拆，万斌海的消息就传来了。


    是张鹏跑来送饭时说的，他眉飞色舞，说得唾沫横飞。


    “姐！晚秋姐！你们是没看见！万斌海那公司，今天早上直接被查封了！税务局、工商局、卫生局，好几个部门联合执法，那阵仗，把他公司围得水泄不通！”


    赵静姝正在给周晚秋喂汤，闻言勺子都停了。


    “查出什么了？”


    “何止是查出来了！”张鹏一拍大腿，“偷税漏税都是小事！他卖给医院那些医疗器械，好多都是用劣质材料做的！就说那个手术缝合线，正常的应该是羊肠线，他用的他妈的是工业尼龙丝，外面镀了层膜！这要是用在病人身上，伤口根本长不好，得一直烂着！”


    “还有那些一次性的耗材，他回收回来，用酒精泡泡就重新包装卖出去！简直不是人！”


    赵静姝听完，把汤碗往床头柜重重一放。


    “活该！这种断子绝孙的钱也敢赚，把他枪毙了都不解恨！”她骂了一句，又觉得不痛快，转头看向周晚秋，“你看，我说什么来着？恶有恶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