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。


    纪修杰躺在病床上，刚洗完胃，脸色苍白，嘴唇没有一点血色。周晚秋就坐在床边，一动不动地守着，从酒店到医院，她一句话都没说，整个人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。


    赵静姝处理完手续回来，看到的就是这副死寂的画面。她走过去，把一件外套披在周晚秋身上。


    “晚秋，你去休息一下吧，我在这里守着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没有动，也没有说话。


    正在这时，病房门被推开，一个穿着西装、拎着公文包的男人走了进来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助手。


    “请问，哪位是周晚秋女士？”男人推了推眼镜，态度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。


    赵静姝站了起来，挡在周晚秋面前。“你是谁？”


    “我是方菲女士的代理律师。”男人递出一张名片，“我当事人在酒店受到了严重的人身伤害，我的当事人保留起诉周晚秋女士蓄意伤害的权利。如果周女士愿意私下和解，赔偿我当事人的精神和身体损失，我们可以考虑撤诉。”


    赵静姝气得当场就想骂人，周晚秋却忽然动了。


    她站起身，从赵静姝身后走出来，接过那张名片，看了一眼，然后当着律师的面，慢条斯理地把名片撕成了碎片。


    “回去告诉你当事人。”周晚秋开口，嗓子哑得厉害，“我们也会起诉。”


    律师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。“起诉？周女士，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，是你动手打了人，我们有……”


    “起诉她，蓄意用药、意图强奸现役军官。”周晚秋打断他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“你觉得，是我的故意伤害罪名重，还是她的罪名重？”


    律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

    现役军官这几个字，分量太重了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
    “滚。”周晚秋只说了一个字。


    律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，他没想到这个看着文静的女人，居然这么刚。他丢下一句“你们会后悔的”，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。


    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。


    “静姝。”周晚秋转头，“找最好的律师。”


    赵静姝重重点头：“我明白。”


    纪修杰醒来时，已经是第二天上午。


    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他一睁眼，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周晚秋。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，头发有些乱，眼下是浓重的青黑。


    他动了动手指，周晚秋立刻就惊醒了。


    “你醒了？”她猛地坐直，伸手就去按床头的呼叫铃，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我去叫医生！”


    纪修杰却抓住了她的手。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他看着她，开口说话，声音还有些虚弱，“别担心。”


    他坐起身，自己检查了一下身体，衬衫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系好了，身上除了有些脱力，没有任何异样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周晚秋看着他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那些强撑了一夜的镇定和凶狠，在看到他清醒的这一刻，瞬间土崩瓦解。


    “别哭。”纪修杰用另一只手，有些笨拙地擦掉她掉下来的眼泪，“什么都没发生。我闻到茶不对劲的时候，就想办法给你打了电话。”


    他握着她的手，紧了紧。“那个女人呢？”


    “在警察局。”周晚秋吸了吸鼻子，把情绪压了下去，“她出不来了。”


    纪修杰点了下头，没再问。他只是看着她，把她那只冰凉的手，拢在自己的掌心里。


    方菲的案子，开庭审理得很快。


    方家动用了不少关系，想把事情压下去，甚至想反咬一口，状告周晚秋在酒店的暴力行为。但他们没想到，这次他们踢到的是铁板。吴振邦和钱老亲自出面，纪修杰所在的部队也派了人过来。


    一个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战斗英雄，在休假期间被人下药意图不轨，这事的性质，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了。


    法庭上，证据确凿。纪修杰血液里的药物残留，他打给周晚秋的那通求救电话录音，以及他作为军人的特殊身份，都让方家的所有辩护变得苍白无力。


    最终，审判长当庭宣判。


    方菲，意图强奸罪名成立，加上对军人使用违禁药物，数罪并罚，判处有期徒刑十年。宏发印刷厂也被查出多项违规，勒令停业整顿，并赔偿纪修杰精神损失费五万元。


    宣判的那一刻，方菲在被告席上直接瘫软了下去。


    旁听席上，周晚秋和赵静姝并肩坐着。听到结果，赵静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而周晚秋，只是安静地站起身，离开了法庭。


    对她来说，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

    秋季开学，纪雪清提着行李回了大学。


    经过一个暑假在公司的历练，她整个人都变得自信开朗了不少。可她没想到，回到宿舍的第一天，麻烦就找上了门。


    她在整理床铺时，隐约听见同宿舍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。


    “哎，你看，就是她，纪雪清。”


    “长得是挺漂亮的，可惜了，听说私生活不检点。”


    “我也听说了，好像是被一个大老板给……那个了。不然她哪来的钱，上学期就用上小灵通了。”


    纪雪清整理床铺的手停住了。她转过身，看着那两个还在交头接耳的女生。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


    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，连忙摆手。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

    “我刚才都听见了。”纪雪清走到她们面前，个子明明比她们矮一些，气势却半点不输，“你们说，我被人怎么了？再说一遍。”


    两个女生被她看得心虚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。


    “听说的？听谁说的？”纪雪清不依不饶，“是食堂大妈跟你们说的，还是学校门口的保安跟你们说的？没有证据就敢在背后议论别人，你们的嘴巴是用来吃饭的，还是用来喷粪的？”


    那两个女生脸都涨红了，其中一个梗着脖子反驳：“我们也就随便一说，你那么激动干什么？难道是被人说中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