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雪清气笑了。她什么也没说，转身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机，按下了播放键。


    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刚才那两个女生的对话。


    “……听说私生活不检点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被一个大老板给……那个了……”


    两个女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。


    “现在，带着这个，跟我去找辅导员。”纪雪清拿起录音机，“把事情说清楚，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。说不清楚，我们就去教务处。教务处不管，我们就报警。诽谤罪，够你们喝一壶了。”


    她拿着录音机，直接去了系主任的办公室。


    系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，听完纪雪清的叙述和录音后，眉头皱了起来。


    “纪雪清同学，这个事情，我知道了。”他摘下眼镜，揉了揉鼻梁，“同学之间有些口角很正常。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，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分心。”


    “这不是小事！”纪雪清说，“这是对我名誉的严重损害！我要求学校对造谣者进行严肃处理，公开道歉！”


    “公开道歉？”系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，“同学，你有没有想过，事情闹大了，对谁都没好处？别人不会管真相是什么，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。这对你，对我们学校的声誉，都是一种伤害。”


    纪雪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，学校却反过来劝她息事宁人。


    “所以，您的意思就是，让我忍着？”


    “年轻人，要懂得顾全大局。”系主任语重心长地说，“这件事，我会私下找那两个同学谈话，让她们注意。你就不要再追究了。”


    “如果我非要追究呢？”


    系主任的耐心似乎耗尽了，他把眼镜戴上，话说得很重：“纪雪清同学，你要想清楚。你还想不想在这里顺利读完大学了？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流言，毁了自己的学业，值得吗？”


   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。


    纪雪清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，浑身都在发抖。她站在走廊里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同学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。


    她扶着墙，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，从口袋里掏出小灵通，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

    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。


    “喂，大嫂。”纪雪清一开口，眼泪就掉了下来，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。


    研究所里，周晚秋刚放下手里的试管，听到电话里纪雪清不对劲的声音，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。“雪清？怎么了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

    “大嫂……学校里有人造我的谣……我去找系主任，他不管，他还威胁我……他说我要是再闹，就不让我毕业……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动作停住。


    “你在哪儿？”


    “我在……我在教学楼后面的电话亭……”


    “在那儿等我，别动。”周晚秋挂了电话，脱下身上的白大褂，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。


    李默看她行色匆匆，喊了一声：“周组长，你去哪儿啊？下午还有个会……”


    周晚秋头也没回，只留下一句话。


    “去给我家人讨个公道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开着那辆吉普车，在京都的大街上横冲直撞。红灯在她眼里只是个建议，喇叭被她按得没有停过。副驾驶的李默抓着安全扶手，脸都白了，他这辈子没坐过这么快的车，感觉魂都快被甩出去了。


    等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大学门口，李默推开车门就冲到路边，扶着一棵树干呕起来。周晚秋没管他，直接锁了车，大步流星地冲进校园。


    她在教学楼后面的电话亭找到了纪雪清。


    女孩抱着膝盖蹲在地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哭得话都说不出来。周晚秋走过去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，披在她身上，然后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。


    “走，带我去找那个系主任。”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

    纪雪清抬起头，眼睛又红又肿，她拉住周晚秋的胳膊，摇了摇头：“大嫂，算了……他说的对，我还要在这里上学……”


    “上学？”周晚秋看着她，“被人指着鼻子骂，被人往身上泼脏水，还要被老师拿着毕业证威胁，你觉得这叫上学？这叫坐牢！”


    她没给纪雪清再说话的机会，拉着她就往教学楼里走。


    系主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，那个姓王的主任正端着茶杯，悠闲地看着报纸。


    “请进。”


    门被推开，他看到纪雪清，还有她身后那个气场不对的女人，下意识地就把报纸放下了。


    “纪雪清同学？你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是她大嫂。”周晚秋开口，直接打断他，她拉着纪雪清走到办公桌前，“我来替她讨个公道。”


    王主任推了推眼镜，官僚的架子就端了起来。“这位家长，你可能没搞清楚情况。同学之间闹点小矛盾，很正常。我们作为老师，主要是以教育和引导为主，不能把事情闹大嘛。”


    “闹大？”周晚秋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，她拉过一把椅子，让纪雪清坐下，自己则站在旁边，正对着王主任。“我妹妹被人造谣私生活不检点，这叫小矛盾？你作为系主任，不调查，不处理，还反过来威胁我的家人，不让她追究，不然就不让她毕业。王主任，你这叫教育和引导？”


    王主任被她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懵，他没想到这个看着年轻的女人，说话这么冲。


    “我那是为了她好！”他拔高了声调，试图用气势压人，“你知不知道这种事传出去，对一个女孩子的名誉影响有多大？我是想保护她！息事宁人，才是对她最好的处理方式！”


    “保护？”周晚秋笑了。“你的保护，就是让我妹妹打碎了牙往肚里咽？就是让那些造谣的人逍遥法外，以后可以更肆无忌惮地去伤害别人？王主任，你这套和稀泥的本事，是在哪儿学的？教教我。”


    “你这人怎么说话的！”王主任气得站了起来，指着周晚秋，“我告诉你，这是在学校！纪雪清的学籍档案还在我手里！我想让她毕业，她就能毕业。我不想让她毕业，她就算考满分，也拿不到毕业证！你最好想清楚，为了这点事，值不值得毁了她的前途！”


    他说完，得意地看着周晚秋，等着她服软。在他看来，天底下没有不怕孩子被毁前途的家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