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好半天，纪修杰才把那个单子小心地折好，然后他又把它放回了周晚秋的包里。


    然后，纪修杰就站起来了，他什么话也没说呢，就走到了门口那里，把那两个大袋子吃的给拎了起来，然后就走进了厨房里面。


    周晚秋以为他要把东西扔了，她刚想说话，就听见厨房里有微波炉的声音，是“叮”的一声。


    纪修杰端着一杯热牛奶从厨房出来了，他把杯子放到周晚秋的手上，说：“你把这个喝了哈。”


    他做完了这个，又走到门口，把那个吃的袋子拿了过来，他把袋子放到茶几上，但是放得离周晚秋很远。


    纪修杰又在她面前坐下了，这次他很严肃。


    他看着周晚秋，然后说：“从今天开始，有几件事你要听我的。第一，研究所里的实验，你不能自己做了，特别是那些有辐射的，很危险呢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想说话，但是纪修杰又继续说：“第二，回家以后不准再看那些报告了，对眼睛不好。第三，晚上十点前必须睡觉，听见没？”


    “还有，”他指了指茶几上那堆东西，“这些，以后一口都不准再碰。凉的，辣的，油炸的，都不行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彻底火了。


    她把手里的牛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。


    “纪修杰，你管得也太宽了吧？我吃什么做什么，还要你批准？”


    “我这是为你好，也是为孩子好。”


    “我怀的是孩子，不是废人。”周晚秋把牛奶杯推开，杯底和桌面碰撞，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。她抬起头，直视着纪修杰，身体里的那股子火气顶了上来。“纪修杰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耐？我做什么，吃什么，几点睡觉，都得听你安排？你是我丈夫，不是我爹。”


    纪修杰没动，就那么半蹲着，维持着仰视她的姿态。他没因为她的话生气，只是说：“以前不一样。”


    “怎么不一样了？不就是肚子里多了两块肉吗？”周晚秋被他这种平静的态度搞得更烦躁了，“我告诉你，我今天就想吃这些！我以前从来不碰这些东西，你问问静姝，我连多放油的菜都不吃。可我今天就是想，做梦都想！我就想吃一口炸鸡，一口鱿鱼，喝一口冰的！不然我心里就跟有猫在抓一样，难受！”


    她很少说这么多话，更别提这样带着情绪地去解释一件事。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，可那股子渴望就是压不住。


    纪修杰看着她，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。他沉默了。他学的是如何打仗，如何杀敌，如何完成任务。没人教过他，当一个怀孕的女人，非要吃那些在他看来是垃圾的东西时，该怎么办。他所有的条条框框，在她这句“难受”面前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
    他没招了，彻底没招了。


    他站起身，像是投降了一样，把茶几上那个塑料袋拉到自己面前，从里面拿出了那个还温着的炸鸡腿。


    他把那个油纸袋撕开了，然后就把鸡腿递给了她。


    纪修杰说：“你就吃一口吧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看着鸡腿，然后就咬了一大口，她觉得真好吃呢，所以她感觉很满足，眼睛都眯起来了。


    纪修杰看见她很高兴，然后就又从袋子里，拿出了烤面筋。


    纪修杰说：“这个也吃一口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就又咬了一口。


    然后他又拿出了铁板鱿鱼让她吃。


    最后，纪修杰拿了那杯冰柠檬水，他把吸管拿出来，把杯子递给她说：“喝一口就行了哈，别喝多了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就喝了一口，感觉冰冰的，很舒服啦。


    她现在很满足了，刚才那种想吃东西的感觉没有了。然后她就困了，打了个哈欠，靠在沙发上就想睡觉。


    纪修杰拿走她手里的牛奶杯，又抽了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。做完这一切，他把所有东西都收走，然后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，陷入了沉思。


    他发现，自己对她，对怀孕这件事，一无所知。


    周晚秋这一觉睡得很沉，醒来时，天都黑了。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，光线昏黄。纪修杰就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，没开电视，也没看书，就那么静静地坐着，屋里的空气都显得有些沉。


    “醒了？”他开了口。


    周晚秋坐起来，揉了揉眼睛。“几点了？”


    “快七点了。”纪修杰站起身，给她倒了杯温水，“我一直在想一件事。”


    “什么事？”


    “你把研究所的工作，辞了吧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端着水杯的动作停住了。她抬起头，怀疑自己听错了。“你说什么？”


    “我说，把工作辞了，在家好好养胎。”纪修杰重复了一遍，话说得很平静，却带着一种已经决定了的意味，“研究所那边，辐射大，化学试剂也多，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待在那儿。我会跟吴老说的，他会理解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把水杯放回桌上。


    “纪修杰，你是不是忘了，那个项目对我意味着什么？”她看着他，“那是我的心血，是整个团队几百个日夜换来的。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，你让我辞职？”


    “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我就该为了孩子，放弃我自己的事业吗？”周晚秋站了起来，她很生气，比中午还要生气，“我的研究，还有我的理想，在你看来就这么不值钱？”


    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纪修杰解释说，“我就是担心你。等你生了孩子，你想干什么，我肯定都支持你啊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听了很生气，她绕过茶几，走到他面前。“你说得倒是轻松！”她说，“生完孩子？你知不知道一个搞研究的人，一年不上班，会怎么样吗？那就完全跟不上了！纪修杰，你太自私了！”


    纪修杰也生气了，他说：“我自私？周晚秋，你好好说说，我这是为了谁啊？那个实验室那么危险，你自己知道的！万一出个事，怎么办啊？你想过没有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