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两个月了。”周晚秋补了一句，“是双胞胎。”


    “双……双胞胎？！”吴振邦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，他站起身，绕过办公桌，走到周晚秋面前，上上下下地打量她，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。“你这丫头！这么大的事不早说！纪修杰那小子，可以啊！”


    他高兴得搓了搓手，在原地走了两圈，然后又停下，脸上的喜悦被严肃取代。“不行。这个新项目，你不能再跟了。从明天起你就给我回家歇着，这儿的事我来弄。”


    “老师，我就是为这事来的。”周晚秋拦住他，“项目刚启动，是最关键的时候，我不能走。我的想法是，前期三个月，由我带着团队把所有基础框架搭建好，进入稳定轨道后，我再休假。后面的事，就要拜托您了。”


    她把自己的情况和工作计划都想得很清楚。吴振邦看着她，看着她眼睛里那股不容置疑的认真，最后只能叹了口气，点了头。“你啊，就是个操心的命。行，就按你说的办。但是有言在先，前三个月，你说了算。三个月后，我说了算。你要是敢在实验室多待一分钟，我亲自把纪修杰叫来把你绑回家！”


    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。


    人民医院的妇产科诊室里，周晚秋躺在检查床上，微凸的小腹露在外面。纪修杰像一根电线杆子似的，笔直地杵在墙角，他身上那股军人的肃杀之气，跟周围那些陪产的准爸爸们格格不入，引得好几个人偷偷看他。


    给他俩做检查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医生，姓陈，经验很丰富。她一边移动着探头，一边看着屏幕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嗯，不错，两个小家伙位置都很好，发育得也很好，你看这小心跳，多有劲儿。”


    说完，陈医生关了仪器，扶着周晚秋坐起来。她拿纸巾给周晚秋擦着肚子，眼睛却瞟向墙角的纪修杰。她忽然压低了话头，凑到周晚秋耳边，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：“小周啊，跟陈阿姨说句实话，他……平时对你凶不凶？有没有动手打过你？”


    周晚秋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住。她顺着陈医生的视线看过去，看到纪修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，还有那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身体，忽然就没忍住，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
    这是她怀孕后，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。


    陈医生被她笑得一愣。“你这孩子，笑什么？阿姨是担心你。”


    “陈阿姨，您误会了。”周晚秋好不容易止住笑，“他是个军人，就长了这么一张脸，其实人……不坏。”


    纪修杰听到周晚秋叫他，迈着大步走了过来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

    陈医生这才恍然大悟，她尴尬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。“哎哟，看我这老眼昏花的！真是对不住啊，兵哥哥，我给你道歉，我给你道歉！”


    纪修杰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，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“嗯”。


    检查完，一切指标都正常。陈医生把报告单递给周晚秋，又叮嘱了几句饮食上的注意事项。等他们准备离开时，陈医生忽然又叫住了他们。


    “对了，还有个事。”她看着周晚秋和纪修杰，话说得一本正经，“现在胎儿稳定了，你们也都年轻。夫妻之间，适当的那个……房事，也是可以的。注意点姿势和力度就行，别太频繁，对孕妇心情好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的脸“轰”地一下就烧了起来，热度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尖。她抓起自己的包，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，车里的气氛诡异得吓人。周晚秋把头扭向窗外，假装看风景，可车窗玻璃上，清晰地映出她红透了的脸。


    纪修杰开着车，目不斜视，可那握着方向盘的手，骨节捏得发紧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他还是没忍住，先开了口。
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周晚秋的回答又快又硬。


    纪修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，没再追问。他觉得莫名其妙，从诊室出来她就这样了，是哪里不舒服？


    晚上，纪修杰洗完澡出来，刚擦干头发，就看见周晚秋穿着他的白衬衫，站在卧室门口。宽大的衬衫堪堪遮到她大腿，底下两条腿又细又直。她没说话，就那么看着他。


    纪修杰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。


    周晚秋一步步朝他走近。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和清香，走到他面前，仰起头，踮起脚尖，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。


    她的动作很生涩，甚至说得上是笨拙，完全没有技巧可言。


    纪修杰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。可没等他有任何反应，周晚秋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地去解他浴袍的带子。


    “周晚秋！”纪修杰猛地抓住她的手，把人往后推开半步，拉开了距离。他的呼吸有些乱，“你干什么？”


    “医生说可以。”周晚秋被他抓着手腕，有点不高兴，但还是仰着脸，固执地看着他。
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纪修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。
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行？”周晚秋更不高兴了，“你没听见医生说的话吗？”


    “我听见了。”纪修杰看着她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话说得斩钉截铁，“但是，我不同意。危险。”


    他把她的手从自己浴袍上拿开，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，大步走到床边，把她轻轻放在床上，拉过被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。


    “睡觉。”他丢下两个字，转身就要走。


    “纪修杰！”周晚秋气得在被子里蹬了蹬腿，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医生都说没问题！”


    纪修杰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。“医生是他，我是我。我说不行，就是不行。在你生下孩子之前，不准再有这种想法。”


    他一句话把天聊死，周晚秋也彻底没了再开口的兴致。她翻了个身，背对着他，用后脑勺表达自己的不满。


    纪修杰在黑暗里站了很久，最后还是没回床上，转身去了客厅，在沙发上躺了一宿。
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，屋里的气压低得吓人。


    周晚秋起床后看都没看客厅里的人，径直进了洗手间。等她出来，纪修杰已经把早餐摆好了，还是小米粥和煎蛋，只是今天的煎蛋格外圆，颜色金黄，看着就很有食欲。


    周晚秋没说话，拉开椅子坐下，拿起勺子一口口喝粥。


    纪修杰在她对面坐下，想说点什么，可对着她那张冷冰冰的侧脸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
    一顿饭，在死一样的寂静中吃完。


    周晚秋放下碗筷，起身就要回房。


    “等一下。”纪修杰终于还是叫住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