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场门口，纪修杰站在地图前，手指在上面飞快的移动，一道道命令从他嘴里发出，语气很冷静。


    但他内心焦躁，感觉喘不过气。


    一股不安涌了上来。


    他猛的抬起头，看向负责情报的校官：“有消息没有？那辆车的轨迹！”


    校官正对着对讲机大声下令，听到问话，立刻回道：“报告首长！交通部门正在排查，对方很狡猾，一直在小路上绕，监控覆盖有盲区，还需要五分钟！”


    “我等不了。”纪修杰的声音很沉，“告诉他们，三分钟。三分钟之内我要看到那辆车现在的位置。”


    这时，一个负责通讯的士兵跑了过来，他举着手里的设备，脸上带着几分急切。


    “首长！我们截获到一段异常的报警通讯！五分钟前，G102国道燕郊方向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！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大货车相撞，轿车侧翻！”


    黑色轿车。


    侧翻。


    纪修杰的神经绷紧了。


    他一把夺过士兵手里的地图，手指几乎要戳穿纸面，点在那个出事的路段上。


    “所有人！目标G102国道，立刻出发！”


    他扔下地图，第一个冲向自己的越野车。


    周晚秋醒了过来。


    刺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，让她一阵反胃。


    她还保持着侧躺的姿势，被卡在变形的后座里，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，比昨晚在医院时还要剧烈百倍。


    她咬着牙，费力地睁开眼睛。


    车里一片狼藉，碎裂的玻璃到处都是。身下的瘦高个一动不动，前排的国字脸和司机也歪着头，不知死活。


    车外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车辆的鸣笛声。


    有人在砸窗。


    “喂！里面有人吗！能听见吗？”


    是那个卡车司机，他拿着一根撬棍，正试图把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撬开。


    周晚秋想回应，可腹部的剧痛让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。她只能伸出手，用尽全力，在身前的车窗上敲了敲。


    “有动静！里面有人活着！”


    “快！再加把劲！”


    几个路过的好心人也加入了救援。


    车门在吱吱嘎嘎地呻吟，但变形太严重，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开。


    周晚秋的意识开始模糊，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密集，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腿间流出。


    孩子……


    她的孩子……


    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攫住了她。


    她不能死在这里。


    她挣扎着，想从里面配合，可身体却不听使唤。
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阵急促而密集的刹车声由远及近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，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。


    几束刺眼的车灯，穿透破碎的车窗，照亮了车内这人间地狱。


    正在撬门的人们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，回头望去。


    只见几辆绿色的军用越野车呈战斗队形停在路边，车门齐刷刷地推开，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跳下车，动作整齐划一，瞬间控制了现场。


    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为首的车上冲了下来，他直接穿过人群，冲向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黑色轿车。


    纪修杰看见了侧翻的车，地上的汽油，还有车身上那道长长的刮痕。


    他脚下晃了一下。


    “晚秋！”


    他喊了一声。


    纪修杰内心全是绝望。


    他冲到车旁，透过碎掉的车窗，看见了卡在里面的周晚秋，还有她身下的一片血。


    他的眼睛红了。


    “医疗兵！”他回头喊。


    他没等任何人，双手抓住变形的车门，手臂上青筋暴起，用力的往外一撕。


    金属撕裂的声音很刺耳。


    那扇几个人都撬不开的车门，被他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

    他把手伸进去，托住了周晚秋的身体。


    “别怕。”他的声音在抖，“我来了，我带你回家。”


    周晚秋半昏迷着，闻到了熟悉的气息。


    她费力的睁开眼，看见了他的脸。


    她张了张嘴，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两个字。


    “……蛋糕。”


    切割设备很快到了，金属摩擦声很响。


    液压剪把变形的车身撕开。


    “小心！伤员腹部在出血！”医疗兵大声说。


    几个士兵一起动手，把变形的后座靠背拆了下来。


    周晚秋的身体被挪动，剧痛让她清醒了一下。


    她被纪修杰托在怀里，神经松了些。


    她费力的抬起手，指向了车里那两个昏过去的男人。


    “一个……都别放过。”


    说完这句，她再也撑不住，彻底陷入了黑暗。


    救护车呼啸着冲向军区总院。


    纪修杰没有上救护车，他站在那辆已经不成样子的轿车旁，周晚秋身下那片暗红色的血迹，灼烧着他的双眼。


    “首长……”副队长走到他身边，话语里带着几分迟疑。


    纪修杰没有回头，他看着那滩血，过了许久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

    “把里面的人，挖出来。”


    “是！”


    “死活不论，送到李局长那儿去。”纪修杰补充道，“告诉他，我要知道，是谁让他们这么干的。”


    他的指令不带一丝情绪，可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，让周围的士兵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。


    副队长领命，转身指挥着手下的人开始行动。


    纪修杰这才转身，上了自己的越野车，一脚油门，朝着医院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

    军区总院的急诊室，灯火通明。


    周晚秋被送进来的第一时间，妇产科的主任和几位专家就被紧急召集了过来。


    “病人孕二十五周，双胎，车祸外伤导致急性腹痛，有出血，宫缩剧烈，是早产迹象。”一个年轻医生快速汇报着情况。


    “B超！立刻准备B超！查胎心！”妇产科的陈主任当机立断。


    病床上，周晚秋的意识在剧痛中时浮时沉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，腹部的绞痛一阵比一阵密集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往下坠。


    她努力集中精神，凭借自己对身体的感知，和脑子里那些医学知识，迅速做出了判断。


    不对。


    不只是早产那么简单。


    她能感觉到，其中一个孩子的位置偏了，横在那里，堵住了产道。


    “胎位……不正。”她从干裂的嘴唇里，挤出几个字。


    旁边正在给她准备输液的护士愣了一下，凑过来问：“您说什么？”


    “推拿……”周晚秋的呼吸很急促，“帮我……调整体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