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姜元序

作品:《我当皇帝是为了你们好

    “云慎,查姜元序在江州的所有经历,尽量细一点。”


    “云齐,确定周承是不是真的死了,怎么死的。还有,查一下姜元序和周承、周明坤的恩怨,以及她和太子的关系。”


    谢青衍快步走向内院,吩咐两个侍从。


    周明坤是个蠢货,被商户摆了一道,京中世家想趁这个机会,压一压周家和太子的风头,所以谢青衍来了。


    只是没想到,江州还有那么大的惊喜等着他。


    孤女,商会主事,沉着冷静,活泼促狭,都是她,又不全是她。


    谢青衍看不透姜元序,而她那双清明锐利的眼睛,好像已经看透了自己。


    姜元序同样看不懂谢青衍,这位素昧平生的谢家子,态度有些殷勤了。


    所以,她和谢青衍做了同样的决定。


    “十安,找人盯紧谢青衍,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动作,包括他身边的人。”


    “传信给千程,重新调查谢青衍,这次要事无巨细。”


    姜元序一个人到书房,摘了面纱,重新翻阅谢家的资料。


    如果这里有第二个人的话,就会发现,姜元序面纱底下,并没有众人以为的骇人伤疤。也就是说,面纱遮住的是姜元序的脸,而不是疤。


    姜元序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了。


    她还记得,当时她25岁,刚结束一个跨国并购案,准备从芝加哥返回上海。


    上飞机前,妈妈打电话说大闸蟹肥了,等她回去吃,爸爸今年的生日想大办一场,给长辈们的请柬要她来写。


    可姜元序没能回去,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
    她只是有点累,在自家飞机上睡了一觉,醒来就成了阳西镇李员外的女儿。


    五岁时,双胞胎姐姐把她绑住扔进火场。


    幸运的是,她逃出来了,遇到刚失去女儿的吴善民,来到江州。


    有趣的是,等姜元序长大点去查李家的时候,发现“自己”还活着,那场大火烧死的人是“姐姐”。


    顺着李员外这条线,那时他已经是李知县,查到京城李家,再到宫里的贵妃,到和姜元序同岁的四皇子。


    姜元序的身份昭然若揭。


    “挺好的。”姜元序想。


    姜元序把资料翻回第一页,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——谢维。


    不同于谢青衍的那页,只有寥寥几行,这张纸密密麻麻,还有各种圈圈划划和批注。


    姜元序想到那道挡在她面前的鸦青色身影。


    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?


    谢青衍手里翻着江州粮食商会的账本,一条条账目似长了脚,一蹦一跳撞进眼里,咚咚咚咚敲在耳边。


    “公子!你猜我查到什么了!”


    云慎还没进门就急急喊了起来,他扬着手里的纸张,跑到谢青衍跟前才稳了脚步。


    “江州百姓钱庄。”云慎指着这几个字,“其中有一项,是借贷给贫苦百姓买地、买农具、买粮种,这不就是太子的新政吗!”


    谢青衍狠狠一皱眉。


    “不过,他们一年只收三分利。”


    “一年三分?”谢青衍被惊到了。
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云慎接着说到,“不仅如此,百姓要是借钱买地的话,最长能借五年。还能先还利钱,最后还本钱。”


    太子的新政是一年三成利,当时云慎还觉得太子体恤百姓,如今和姜姑娘一比,太子分明是个奸商啊。


    “公子,你说这能赚钱吗?”


    必然是不能的。


    太子提出的一年三成利都遭到了大半个朝堂的反对,毕竟如今民间借贷普遍是半年五成利,高的还有七八成的。


    用官府借贷代替民间借贷,百姓得了更多的地,国库既收税又收利,确实是条好政策。


    朝中众人嘴上说着反对,实际上人人想分一杯羹。


    谢青衍也没想到,太子这神来一笔,源头竟是江州。


    “让你查的姜元序生平呢。”


    云慎摊开写着姜元序的那一张纸。


    “姜姑娘被吴善民带回来是时候大概五六岁,没人知道她到底从哪儿来。”


    “江州上下都知道她是江州粮食商会、百姓钱庄的主事,吴善民只是个跑腿的。”


    “奇怪的是,姜姑娘名下没有任何产业,只有江州城中一座宅子,城外二十亩地。”


    “哦对,她虽然住在吴家,户籍却是单独的,还是农籍。”


    云慎觉得不可思议,看今日公堂上吴善民一口一个“我家姑娘”,姜姑娘叫“爹”也很顺口,俨然一对关系极好的父女。


    结果,偏偏是两家人,诛九族都诛不到一块儿去的那种!


    谢青衍倒是不奇怪,世家大族多的是隐匿产业的手段,底下闹出事,也烧不到主家头上。


    吴善民的大女儿死于粮仓失火,吴善民去外地收粮时碰到一身烧伤的姜元序,动了恻隐之心,把她带回江州收作养女,尽管当时吴家处境困难,依然花了大价钱给她治伤。


    吴夫人失去女儿后便精神恍惚,没几年就去世了,吴家还有个小儿子,比姜元序小两岁,说是去南边走商了,不在江州。


    “吴家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迹的?”


    “公子,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。”云慎兴奋地回答。


    “吴家一开始就是个小粮商,被其他粮商挤兑,一度连宅子都卖了,只能租房住。”


    “收养姜姑娘后,一年换大宅子,三年成江州最大粮商,更别提后来的粮食商会了。”


    “南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江州粮商一咳嗽,南地的粮价都得抖三抖。”


    “这姜姑娘,怕是聚宝盆成了精。”


    云慎越说越心动,想着什么时候去姜姑娘跟前转两圈,说不定能捡到金子。


    云齐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弟弟摸着下巴一副奸邪样,照着脚踝踹了过去。


    云慎习武之人下盘稳,又早有准备,受云齐一脚,衣角都没晃一下,但拦不住他告状:“公子,云齐踹我。”


    谢青衍不想管他们之间的小官司,问云齐:“查的怎么样了。”


    “启禀公子,周承应该是真的死了,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安州,坐船回江州的时候船翻了,船找到了,人还没捞上来。”


    云齐找懂行的人仔细查了船,没发现人为的痕迹。


    “他去安州干什么?”谢青衍疑惑。


    “喝花酒。”


    三人皆不语,挺离谱,放在周承身上,倒也正常。


    云慎悄悄问云齐:“是他相好在安州吗?”


    谢青衍也好奇,什么花酒需要去安州喝的。


    “江州没有青楼和赌坊。”


    云齐也是反复查了几遍,才敢确定这个事实。


    在云齐的印象里,江南富庶之地,秦楼楚馆能开满一条街。江州的繁华程度不亚于京城,却在几年前关停了所有青楼和赌坊。


    “连赌坊都没?”云慎惊呼出声。


    “是的,这就要说起周承和姜姑娘的恩怨了。”


    “周承曾经开过赌坊,在周明坤刚赴任不久,开业第一天,姜姑娘和周承赌了一场。”


    “最后是周明坤进赌坊把周承捞了出来,这之后赌坊就关了,那间铺子也归了姜姑娘,后来改成了茶馆。”


    谢青衍沉默,忍不住瞥了云慎一眼,姜元序或许真是个聚宝盆精。


    云慎没接到谢青衍打量的视线,着急想知道下文:“然后呢?周承有针对姜姑娘吗?”


    “并没有,那之后周承都是躲着姜姑娘走的。而且,周承大半时间都不在江州,而是流窜着去周边府县喝花酒。”


    “瞧着恩怨也不大啊,还是姜姑娘占上风。”云慎嘀咕。


    这也是云齐觉得奇怪的地方,听周明坤的意思,应该是两人积怨已久才对,偏偏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。


    “周明坤呢?”谢青衍问。


    云齐摇头,什么都没查到,他甚至去牢房旁敲侧击问周明坤了,依旧一无所获。


    太子那边更是毫无头绪,一个江州的孤女,一个皇城的太子,唯一的联系就是周明坤,可周明坤就是锯嘴的葫芦,啥都不肯往外吐。


    云齐又不能直接去问姜元序,就算问了,人家也不见得会说实话。


    “云齐、云慎,你们觉得,今天查姜元序的时候,顺利吗?”谢青衍突然道。


    两人面面相觑,明白了其中的关窍。


    云齐道:“江州百姓口风很紧,我提起姜姑娘,他们只一味地夸,我提起周明坤,他们就一味地骂,骂上头了也没扯出两人有什么联系。”


    谢青衍笑了,眉眼舒展,嘴角勾起,如玉的脸上,寒冰褪去,暖阳升起。


    “看来,我们今天查到的,是姜姑娘大发慈悲让我们知道的啊。”


    云齐、云慎不解,什么有用的都没查到,公子怎么还高兴起来了。


    “云齐,派人去安州查周承,往人命官司查,不用管他怎么死的了,姜元序敢做,肯定不怕查。”


    “传信给京里,有太子、周家、江州的任何消息,第一时间传到安州。”


    谢青衍仔细推敲了一番,又道:“不,传到临州。不要用我们的人手了,让京里重新找一队人过来。”


    从内阁收到周明坤的罪证,到钦差进入江州,二十五天的时间。


    京城到江州,快马送信,只需七日,太子必然是提前给周明坤传了信的。


    可周明坤两日前才收到消息。脑子一昏直接抓了吴善民,还没来得及做什么,钦差来了,自己也进去了。


    这才有了张和进退两难的局面。


    姜元序对江州的掌控力,可见一斑。


    谢青衍毫不怀疑,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出现在姜元序的案头。


    “云慎,仔细去查百姓钱庄。安排人去借贷,摸清楚他们的规矩。”


    云慎小心翼翼地问:“需要找个脸生的人吗?”


    “不用。钱庄大大咧咧开在那儿,就算不是江州百姓借不了也没关系,尽管去问。我相信,姜姑娘不会吝啬给我们解答一下疑问的。”


    云慎今天既然能查到百姓钱庄,说明这是姜元序允许查的。


    “明天去一趟吴宅,就说江州粮食商会的账目,我们有些疑问,请姜姑娘来府衙帮忙解释一下。”


    既然查不到,那就自己去问。


    谢青衍如是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