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俞听见动静，抬头时正好看见苏轻舟把水杯往赵阳那边挪了挪，轻声提醒：“别急，慢慢写，这道题的关键是‘有限子覆盖的选取’，要是没理清，我这里还有个简化的例子。”


    说着就从包里掏出另一张演算纸，上面画着两个紧致空间的乘积示意图，连“开集基”的构成都标得清清楚楚。


    那是他早上特意早起整理的，知道赵阳对抽象概念敏感，特意加了直观的图示。


    林菲抱着苏轻舟的拓扑笔记，翻到“Urysohn引理”那页，指着上面的批注问：“这里说‘T4空间的闭集分离性可推广到度量空间’，是不是可以结合咱们上周练的‘连续函数延拓’题？”


    苏轻舟刚要开口，宁俞先接过话：“可以，我正好整理了一道类似的拓展题，在第二本真题集的38页，你先找出来，咱们一起推一遍。顺便把‘Tietze延拓定理’也串一下，初赛可能会出关联题。”


    十点半的闭馆铃响时，四人终于把当晚的复习计划收尾。


    宁俞把所有人的资料分类收进帆布包，又掏出便签纸写下明天的复习重点：“早上八点过来练《泛函分析》的证明题，十点做一套模拟卷，下午重点抠拓扑的‘分离公理’，大家记得带计算器和直尺。”


    苏轻舟看着他写得工整的字迹，忽然想起早上宁俞特意给他带的早餐。


    指尖悄悄碰了下宁俞的手腕：“明天我早点来，帮你占靠窗的位置。”


    赵阳和林菲走在前面，还在聊刚才没吃透的定理。


    宁俞和苏轻舟跟在后面。


    宁俞忽然把手里的暖手宝塞给苏轻舟：“晚上风大，你手凉，拿着暖着。”


    苏轻舟捏着温热的暖手宝，抬头时正好撞上宁俞的目光。


    宁俞轻声说：“别太紧张，有我跟你一起呢。”
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八点，研讨室的窗帘刚拉开一角，暖光就落在摊开的模拟卷上。


    四人按约定坐定，宁俞刚拿起笔，就瞥见苏轻舟悄悄推过来的橡皮。


    苏轻舟暗暗开心:昨天的日记上写了宁俞的橡皮丢了。


    “开始吧，三个小时，跟初赛时间一致。”宁俞看了眼表，话音刚落。


    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就响了起来。


    前半卷的《实变函数》题还算顺利，直到写到最后一道Lebesgue积分计算题，宁俞手指顿了顿，额头渐渐冒出细汗。


    积分变量替换时，他好像把“可测集的测度变换公式”记错了。


    交卷时，宁俞捏着卷子的手指有点紧，苏轻舟扫了眼他的演算过程。


    没立刻说话，只是把自己的卷子递过去，指尖点在他出错的步骤上：“这里应该用‘绝对连续函数的测度导数’，你用成了普通的 Riemann 积分换元公式，实变里的测度变换要多乘一个导数项。”


    他边说边拿出草稿纸，快速写下正确的推导过程，连“测度密度”的定义都特意标了出来，“你再顺着这个思路算一遍，下次碰到类似的题就不会错了。”


    宁俞看着草稿纸上清晰的步骤，心里的慌意渐渐散了，刚要道谢，就听见旁边传来赵阳的声音：“菲姐，你这道‘T3空间分离性’的证明，是不是漏了‘闭集的邻域构造’？”


    林菲皱着眉凑过去，指着自己的卷子：“我觉得没问题啊，你看这里……”


    赵阳立刻拿起笔，在她的卷子旁画了个示意图：“你得先找两个不相交的闭集，再用T3的定义找它们的开邻域，你直接用了Urysohn引理，前提条件没写全！”


    林菲盯着示意图看了两秒，忽然拍了下脑袋：“对啊！我怎么把‘T3空间中闭集与点的分离性’给忘了！”


    她立刻掏出笔记本，把赵阳说的步骤记下来，又反过来指着赵阳的卷子：“你这道泛函的‘有界线性算子’题，范数计算错了，应该用‘Cauchy-Schwarz不等式’，不是直接取最大值！”


    赵阳赶紧低头看，脸瞬间红了：“完了完了，昨天刚背的公式就记错了！”


    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纠错，连笔误的符号都没放过。


    宁俞和苏轻舟听着旁边的讨论声，相视一笑。


    苏轻舟把宁俞重算好的积分题拿过来，指尖在正确的结果旁画了个小对勾，轻声说：“这次对了，比我算得还快。”


    宁俞看着那个小对勾，忽然觉得模拟卷上的错题都没那么让人焦虑了。


    他掏出昨天整理的错题表，笑着说：“等会儿咱们把错的题分类记下来，下午重点练，对了赵阳，你刚才说的邻域构造，正好能串上昨天讲的Tychonoff定理，等会儿一起再推一遍。”


    阳光渐渐移到桌面中央，四人围在桌前。


    草稿纸写了一张又一张，偶尔响起的讨论声和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。


    在安静的研讨室里，织成了最踏实的备考节奏。


    夕阳西下时，四人终于把当天的错题复盘完。


    宁俞把所有人的错题都汇总到一个笔记本里，还在每道题旁边写了易错点提示：“明天咱们练整套的模拟卷，按初赛的时间来，提前适应节奏。”


    苏轻舟收拾好资料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从包里拿出一沓自己整理的泛函公式卡：“这个给你们，上面记了常考的算子性质和积分公式，平时可以揣在兜里记。”


    赵阳和林菲接过公式卡，连声道谢，林菲还打趣道：“有你们俩在，我感觉初赛稳多了！”


    宁俞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：“咱们一起努力，争取都能进集训营。”


    苏轻舟跟在宁俞身边，看着他和两人说笑的样子。


    他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心里悄悄浮出一个念头：好想记住，想记住这一刻。


    不是记泛函定理的推导步骤，也不是记拓扑题的易错点。


    是想记住此刻灯光的温度，记住宁俞眼底的笑意，记住身边人叽叽喳喳的热闹，记住这种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