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6. 南月往事 四

作品:《江湖何曾骗真心

    望山岳翻来覆去看着那沾血木片许久,偏头问:“这是唐雨的血?”


    萧方椋点点头。


    “她为何要放这个?”望山岳着实不解,放在鼻尖嗅了嗅,淡淡的血锈味,没什么特别的。


    突然,他想起白日将唐雨的血抹上蛊人后,那些人杀意顿时收敛。他惊讶问:“难道,她的血能对付蛊?”


    萧方椋难得没有数落他的慢半拍,微挑眉梢:“不止。此事实早有预兆,只是我们从未细想罢了。”


    他顿了顿,叹息道:“回想当初,谢小将军跳血池相救,不仅毒入心脉,还伤及双眼。可为何,唐雨却一点事没有?”


    “对啊!”望山岳恍然点头,懊恼拍了下大腿,“只顾着担心师兄去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但……唐雨医毒双修,或许她自有保命之法?”望山岳猜测。


    萧方椋并未反驳,反而颔首道:“所以,起初连我也未多在意。直到……我们来到夏南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又是如何发现的?”望山岳忙问。


    “从她非要独自在那孩子家过夜开始。”


    萧方椋长叹一声,回忆道:“那时情况还不明,她却已有自保之法。这说明,她很早就知道,自己不会中蛊,血或还有奇效。因此,她才不需配药试药,次日就能将这保命的‘香囊’交给我们。”


    寻常就算是伤风感冒,大夫也需看症后才敢下药。可面对未知的蛊疫,唐雨却得“药”却只需一晚。


    毕竟,这对症之药难寻,可指尖之血却极为好取。


    “而今日主街混乱之下,你或许不曾注意,那些蛊虫并不攻击我们,以及同样带着香囊的官兵。”萧方椋指尖轻敲桌面,继续道:“可当支援赶到时,蛊虫才宛若有了方向。因为他们,没有香囊。”


    望山岳倒吸一口凉气:“难怪这些人越支援,场面越混乱。”


    “由此,我才想到利用她的血。毕竟蛊人的本质,还是蛊。”


    “可就算唐雨是南疆人,为什么只有她的血有奇效?”


    萧方椋神色微黯,指尖轻揉着腰间的香囊,垂眸道:“你可还记得谢小将军曾提过的月氏?”


    “南月的神巫一族?传闻掌管南月的巫蛊秘术,连圣女也由其培养的月氏。”望山岳大惊,压低声音问,“你是怀疑唐雨……?”


    萧方椋点头。


    与其说月氏,不如说,是他心底那个更奇妙的猜测:


    南月圣女,月绮梦。


    可他却并未说出口,因为哪怕要说,也绝不是现在。


    随即,他看向望山岳,话锋一转:“这些只是我的猜测,并无确切证据。可如今一切都表明,唐雨与南月着实脱不开干系。”


    看着萧方椋探寻的眼神,望山岳愣怔片刻,难以置信道:“你不会不想救唐雨吧?”


    他着急道:“那些人坏事做尽,哪怕是月氏同族,她们也绝不会放过。况且,唐雨不论是大夏人,还是南疆人,不都首先是我们朋友吗?”


    萧方椋微顿,抬眸看他:“所以……你不在意她的隐瞒?”


    望山岳一脸理所当然:“不然呢?即便唐雨有所隐瞒,也从未加害我等,反而数次相救。她的为人我看得清楚,绝非与月楹同流合污之辈。”


    萧方椋突然轻笑出声,像是早就猜到答案般。


    “阿椋,你居然试探我?!”望山岳终于意识过来,语气里带着点委屈,“现在才真一点信任也没有了。”


    萧方椋轻轻叹息,低声道:“我并非试探。只是怕某日,你偶然得知真相,会觉得难过。”


    望山岳情绪也低沉起来,喃喃道:“如今不知她死活,我才更难过。”


    “月楹既带走唐雨,想必她于南疆而言还有用途,或许……能保住性命。”


    萧方椋说此话时,心中不算有底。


    毕竟是那样惨烈的伤,就算是可驱策百蛊的圣女,也终归是人。


    而人被杀,腑脏破碎,自然就会死。


    可即使再担心,却也需先收敛情绪,去处理那些夏南事宜。


    日暮时分,望山岳刚安排完送信唐门之事回来,便紧随其后匆忙赶来的几名官兵,皆是白日郡守派出巡查之人。


    “萧公子!不好了!”他脸色惨白。


    “那……那些蛊人,又、又出现了!如今不止主街,连带城西、北市,及数处巷口,都出现了!”


    “什么!”望山岳咬牙,恨声道:“我就知道南疆人不会这么简单收手!”


    萧方椋听罢也是面色沉如水。


    可如今夏南人手不足,唐雨所流之血也早干,一时竟叫他想不出两全之策。


    若遣兵力去对付蛊人,必折损惨重,届时夏南守备空虚,但凡南疆有异动,城顷刻可破,难保安危;可若置之不理,让蛊人肆意横行,游荡杀戮,百姓们亦是死路一条。


    望山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,却不敢打扰他的思考。


    可不多时,府外竟又匆忙跑来一群人。


    为首竟是郡守薛青书。


    即使喘得快断气,面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喜色:“没事了,没事了!”


    “哈?”望山岳不悦盯着他。


    萧方椋则冷静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
    郡守又猛喘了几口气,忙解释:“是谢、谢将军带着人马赶到了!真可谓皇恩浩荡,天佑大夏啊!”


    两人怔住:“谢师兄?”


    “对啊对啊!”薛青书满脸惊喜,啧啧称奇:“谢家军骁勇,早有耳闻。没想到竟能将那些蛊人全部活捉!合击制服之下,几乎无人受伤!”


    他激动地凑到两人身边:“谢小将军真不愧为我大夏第一将!听闻您二人与他相交甚笃,不知可否替本官引荐?好让我在郡府设宴,盛情款待诸位将士!”


    望山岳:“……”


    萧方椋:“……”


    两人对视一眼,皆是嫌恶此人的没皮没脸。


    夏南城危机未除、百姓人心惶惶,他这个郡守,不想着安抚民心、也不知担责,只惦记着攀附关系,实在叫人不齿。


    但他运气倒是极好,圣上派来的竟是谢行征。


    若换了别人,早已下令割喉断颈,反倒使蛊虫飞出,造成更大伤亡。可谢行征当初在蜀中便遇过蛊人,自然知晓制住活捉方为保险之法。


    才能在短时间,毫无伤亡的稳住局势。


    一旁的薛青书仍在卖力堆笑,竭尽花言巧语,想借两人之口去攀上谢行征。


    望山岳忍不住冷讽:“谁有郡守大人神勇?不论天大的难,都能坐镇后方、不动如山。”


    薛青书想辩,却被望山岳浑身逼人的杀气震得一哆嗦,只能陪笑低眉。


    望山岳还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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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想再呛几句,却被萧方椋的眼神止住。


    毕竟危难之下,夏南内部暂不宜有乱。


    萧方椋眸光微动,淡声道:“我们去见谢小将军吧。分别后的诸事,也是该如实相告。”


    *


    南月国。


    自唐雨重伤被带回,已过几日。


    此时屋中已点上昏黄灯火,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与血腥味。


    榻上昏迷之人指尖似微微一动。


    虽动作极轻,可守在床榻旁的盲眼老翁却敏锐觉察,当即起身转向她,混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的方位。


    唐雨确实醒了。刚刚指尖微弱的动静,是她试图抬手偷袭的结果。


    可惜身体虚弱,莫说偷袭,竟连手指也难动。


    她睫毛轻颤,艰难睁开眼。


    眼前盲眼老翁神色激动,声音都微微发颤:“你……醒了?”


    唐雨想开口问些什么,可伤得太重,整个胸腔宛若压着块巨石,连带着呼吸都痛。喉中更是被黏腻的血块堵住,只能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。


    老翁见状,忙起身去桌边为她倒水,凉水兑热水,反复试了三次温度,确认不烫也不凉,这才小心端回去。


    他动作极轻,像怕碰碎什么似的,稍稍将她扶起,用自己手臂稳稳托住,然后将水小心喂至其唇边。


    “慢点……”


    唐雨连喝水的气力也无,唇只能贴着杯壁,一点点的抿入口中。


    水顺着滋润了干涸已久的喉咙,让唐雨稍稍多了些生气。可她一时着急,被翻涌而上的血腥气呛到,不住轻咳,黑红的淤血混着水被吐出,染浑茶盏中的水,腥得人倒胃口。


    她闭上双唇,再不去喝那水。


    盲眼老翁虽看不见,却能听见,也极为细心。当即便将茶盏放到一旁,轻轻替她擦去唇边血迹,然后又小心翼翼将她放下。


    因为咳嗽时牵扯到了五脏六腑,唐雨此刻浑身剧痛,呼吸都不由加重。


    老翁似乎知道她痛般,竟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,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,递到她唇边。


    “将此含在舌底,能止痛。”


    唐雨看着那药,眼底无波,也无力起疑。


    即便她被月楹捅穿胸口,可对眼前这个老翁,她却本能地生不出戒心。


    她微微张口,将药卷进舌下。


    果然,药味融进口腔的血味中,虽都是她讨厌的味道,可确实将身上的灼痛压下几分。


    片刻后,老翁带着几分担忧开口:“你……醒得正好。再过半个时辰,傍晚时分,月楹小姐就会来看你。”


    听见熟悉的名字,唐雨指尖再次微动。她心中有太多问题,却终抵不过胸口的锐痛,只得将好奇逼回去,乖巧安静地躺着,心里暗自叫苦。


    老翁垂着眼,还是轻声补了句:“您放心,老奴定会护您周全。”


    唐雨睁眼盯着那暗色床梁,倦到连视线都无法飘忽。


    忽然,她觉得有些可笑。


    这些南月人真奇怪。


    一边,将用作培育圣女的女孩们,看作毫无价值的腐烂软肉。一边,告诉从地狱中活下的自己,她是主子,是南月用尽珍贵药材,也要救回的宝物。


    那“月绮梦”,到底是宝?还是垃圾?


    又或者,在他们眼里,两者本来便没有区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