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恒以优异的成绩从海外顶尖金融学府完成硕博连读，正式踏入恒洲控股集团。


    办公室内，


    更详细的报告呈现在苏恒面前。


    资金方面，追踪到款项最终流入一家离岸公司，股东结构与方夫人的娘家兄弟关联密切。


    医院内部，被更换的医生在偏僻疗养院被找到。在陈默暗示掌握证据并承诺提供庇护后，他证实老夫人是因情绪激动引发急性心血管问题，激化矛盾的正是小五带去的“账目复印件”。医生因坚持如实记录病历而被方家逼走。


    阿桃在得到安全保证后，透露了更多细节：小五去世前精神压力极大，常独自整理文件和账本。小五曾说“我可能惹上大麻烦了，但这些东西必须带回去给哥哥和妈妈看”。阿桃藏起了小五平时记录的记事本，已交给陈默。


    证据链逐渐完整。小五的死绝非意外，而是因为他触碰了方家非法交易的核心利益。


    苏恒独自坐在黑暗的书房里，看着平板上的证据摘要。手指划过方泽霖和方夫人的名字，杀意在眼中凝聚。


    他几乎可以立刻将这些交给媒体或执法部门，让方家万劫不复。


    但当他抬头，看到主宅会客室里父亲正与方家代表举杯时，怒火被压了下去。


    苏崇衍与方家的医疗设备采购合作已进入最后阶段。这笔交易涉及的新型医疗中心项目，是恒洲集团未来五年的战略重点。苏恒太了解父亲了——在苏崇衍的价值排序里，“家族利益”永远第一位。


    小五已经死了，他不能再让母亲陷入危险。


    苏恒深吸一口气，关掉平板，将证据多重加密后分储在离线设备中。阿桃和医生被秘密转移保护。所有调查人员收到封口令和安抚金。


    家族会议上，当父亲再次提及与方家的合作计划时，苏恒始终垂眸静听，面上看不出情绪。


    “上季度与方家医疗集团的合作，业绩尚可。”一位负责项目的叔父汇报道，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，“只是核心技术他们捂得严实，我们的人始终插不进去手，难以深入。”


    “罢了，循序渐进吧”苏崇衍端坐主位，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两下，最终摆了摆手。


    一阵短暂的沉默后，下首一位旁支长辈低声叹道：“若是五少爷没有……唉，他在时，两家关系总要更近一层……”


    另一人接口，声音越说越低：“再怎么着，好歹有过这层姻亲关系在。而且，五少爷终究是在他家没的……”


    这话音虽轻，却像一根针，猝然刺破平静的表象。


    苏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，一直紧握的指节微微泛白。他抬起眼，目光平静地扫过刚才说话的两人，最终落回父亲身上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：“技术这关，最终还是要靠自己。倚仗外人，终是浅尝辄止，受制于人。”


    他这句话打破了之前的默契沉默，席间氛围微凝。


    一位向来看好苏恒的叔伯立刻笑着打圆场，眼中带着赞赏：“四侄年轻，有锐气是好事！我们这些老家伙总会老的，未来这些新兴技术领域，终究要靠你们年轻人接力啊。”


    苏崇衍深邃的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片刻，未置可否，只是沉稳地揭过了这一页：“此事容后再议。下一项。”


    某高级酒店套房。


    窗帘隔绝了天光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与信息素的味道。


    方浩宇彻夜未眠，正昏沉地陷在大床中央，左右各依偎着一个身影。刺耳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。他烦躁地皱紧眉头，将脸埋进左侧那个Omega温热的颈窝，沙哑的声音带着未散的睡意与不耐，“宝贝，帮我关掉。”


    身旁的人儿刚凑到过去，看到了屏幕来电人，“方少，是大少爷带来的电话！”


    方浩宇紧闭的眼睑猛地睁开。他一把抓过手机，刚接通，对面便传来兄长方泽霖压抑着怒火的嗓音。


    “哥，苏恒在你还叫我去参会？？”方浩宇语气满是不耐，身旁一位极有眼力的Omega适时地伸出手，轻柔地为他拍抚胸口顺气。


    “你给我正经点！”方泽霖的声音陡然严厉，


    “苏恒现在进了恒洲控股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学生身份的人了！这几个月你能过得这么安稳，真当是凭空得来的？我和父亲、爷爷在你背后收拾了多少烂摊子！”
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，继续道：“你那些‘私人爱好’，之所以还没摆到苏家台面上，不代表他们毫不知情！”


    “急什么？”方浩宇嗤笑一声，浑不在意，“我愿意为苏润守足一年寡，已经是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了。”他顿了顿，语气带着惯有的轻蔑，


    “再说了，苏恒算什么？一个庶出的儿子，再能折腾，难道还能越过海外那位正牌大少爷？”


    “你——！”方泽霖被他这番无可救药的言论噎住，最终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，“我真是懒得再说你。”
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通话便被径直挂断。


    方浩宇将手机随手扔开，重新躺回柔软的枕头里。他闭上眼，任由身旁的温香软玉将他重新包裹。


    商业酒会上，苏恒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方泽霖，对方也正巧望过来，随即举杯示意，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礼貌笑容，主动走了过来。


    “苏四少，好久不见。”方泽霖语气如常，目光却细细打量着苏恒，试图从那过分平静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。


    苏恒微微颔首，杯沿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：“方少爷，别来无恙。”


    两人的对话简短而疏离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紧绷。


    苏崇衍与方家老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。方老爷子呵呵一笑，声音洪亮，带着长辈式的赞许：“崇衍啊，以后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。你家四公子，我可是听说了，入职恒洲不过一两个月，就把几个难缠的元老和复杂流程都捋顺了，打理得井井有条，后生可畏，真是后生可畏！”


    苏崇衍面上带着得体的谦逊，摆手道：“方老您过誉了。小孩子刚入门，不过是些皮毛功夫，哪里比得上您家方泽霖？年纪轻轻就已能独当一面，跟着您历练多年，沉稳干练，那才是我家这小子望尘莫及的。”


    只有回到母亲的住所，看到母亲抱着枕头喃喃“小五怕冷”时，苏恒眼底的冰层才会出现裂痕。他会在母亲睡后，独自在廊下站很久，在脑海中推演未来的各种可能。


    他知道，现在手中的不是即时复仇的武器，而是需要等待时机的“筹码”。这是一场耐心的狩猎。


    苏恒将自己隐没在庄园的日常中，扮演着沉稳、专注公司事务的儿子。只有陈默知道，每个深夜，苏恒的书房灯光总会亮到很晚，他在反复审视证据，推敲方家动向。


    他不再流露情绪，将所有的情感都内化为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动力。


    夜色深沉，苏恒关上书房门，走到母亲房外静静听了听里面的呼吸声，才回到自己房间。


    一年的时间过去，镜城的天际线增添了新的轮廓。


    城郊疗养院里，徐夫人离开了苏家主宅，在此接受系统治疗。丧子之痛似乎被时间磨平了些许棱角，但那份悲伤与恍惚依旧如影随形。


    苏崇衍负手立在整面落地窗前，俯瞰着脚下繁华的都市，身后是毕恭毕敬汇报工作的张秘书。


    “董事长，以上就是四少爷这一年来，担任您特别助理期间的总体表现。”张秘书合上文件夹，语气稍缓，像是斟酌着补充了一句，“属下多句嘴，四少爷……天赋极高，处事圆滑老练，远超同龄人。”


    听到对四子苏恒的赞誉，苏崇衍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。这个儿子，确实正沿着他精心规划的轨道，分毫不差地稳步前行。
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低沉应了一声，目光依旧落在窗外，“既然基础打得不错，接下来这一年，就让他依次去金融、地产、科技这几个核心事业部轮岗见习，深入一线。”


    “是，我立刻安排。”张秘书应声。


    办公室内重归寂静，苏崇衍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，落在了远在海外的长子苏旭临身上。八年前那场因一个Alpha保镖而爆发的、激烈到撕破脸的冲突，最终以苏旭临决绝地带着那人远走异国告终。自此，父子关系冰封，再无转圜。


    这些年，他偶尔会想，这是不是他那早逝的发妻，对他无声的惩罚？


    继承人必须体面、尊贵，不能有任何为人诟病的污点。相比之下，能力出众、背景干净且……足够“听话”的四子苏恒，无疑是最合适，也最让他放心的人选。


    铂悦酒店宴会厅，水晶吊灯下光影流转。这是苏恒正式入职集团后，首次以“苏四少爷”身份亮相。


    他身姿挺拔，立在父亲身侧，深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。188cm的身高在人群中本就出众，加之那张完美糅合父母优点的面孔，让他成为全场焦点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。眼尾微挑，本该含情，此刻却沉静如水，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疏离。他微微侧首聆听父亲与商业伙伴交谈，不时颔首回应，举止透着世家教养出的从容。


    在场的年轻人目光总往他这边飘。有胆子大的过来搭话，从行业动态聊到艺术品拍卖；胆子小的就躲在柱子后面偷看——比如付明珠。


    她穿着米白色纱裙，裙摆绣着细碎珍珠。手里捏着丝帕，指尖快把帕子捏出褶子，目光黏在不远处的苏恒身上，连爷爷付振山走到身边都没察觉。


    “看什么呢？”付振山的声音带着笑意，拐杖轻敲地面。付明珠猛地回神，耳尖瞬间红了：“爷爷！您别取笑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刚才还说要吃甜的，现在眼睛都快粘在人家身上了。”付振山指了指甜品台，声音放轻，“我家明珠毕业了，是该多交交朋友。”


    “爷爷！”付明珠的脸更红了，低下头盯着鞋尖，心里却想起多年前的慈善晚宴。那时她还小，裙摆沾了巧克力渍，是少年模样的苏恒递来手帕，温和地说：“没关系，擦擦就好。”他俯身时，那双桃花眼带着浅浅笑意，在她心里漾开涟漪。


    这次听说苏恒会出席，向来不喜应酬的她，第一次主动央求爷爷带她来。


    付振山看着孙女的模样，眼底笑意软了些，心里却没那么轻松。他活了大半辈子，什么人没见过？苏恒长得俊，继承了徐夫人的相貌，又带着苏家人的沉稳。可越是这样完美的“世家公子”，越让他心里犯嘀咕。


    谁不知道苏家这几年的事？徐夫人突然神经衰弱被送进疗养院；苏恒的亲弟弟苏润结婚一年就没了；苏家长子常年在外。付振山不信经历了这些的人，还能像表面这样温和无害。


    “明珠，”付振山拍了拍孙女的手，“交朋友可以，但别急。”他目光又落在苏恒身上，“多看看，多了解，慢慢来。”


    付明珠没听出爷爷话里的深意，红着脸点头，又偷偷往苏恒那边看了眼——正好苏恒转头望了过来。


    四目相对的瞬间，付明珠立刻低下头，心脏跳得飞快。苏恒只是微微愣了下，礼貌点头，转身继续交谈。


    付振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，轻轻叹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