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那间明亮的房间，张强的脸色却比黎暖之前梦到的难看多了，憔悴、苍白、双眼无神……不像个活人。


    开门的声音让他浑身颤抖，嘴巴被塞住，不由自主的发出呜咽声，可以想见他内心是如何的恐惧。


    相信如果能发出声音，他一定会开口求饶。


    这一次，“她”并没有像之前拿小刀折磨张强，而是拿起旁边的毛巾压在他的脸上。


    哪怕是手脚和肩胛骨都被绑在单板床上，张强的求生意志还是让他努力挣脱束缚，可惜毫无作用。


    可能他用的最大的力就在于乱动的脸颊，但他不知道这正是“她”所渴求的。


    手底下脸颊挣脱的力度越大，“她”的视线缓缓上移，黎暖甚至都可以想象出“她”变态的享受表情。


    慢慢的，手底下挣扎的动作变小，“她”松开了手，还拿走了她脸上的毛巾。


    猛然鼻子里获得新鲜空气的张强控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，但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呛不出来，整个人显得狼狈又可怜。


    还没等他缓过来，脸上又被盖了毛巾。


    一次又一次，直到张强再无丝毫动静。


    黎暖睁开眼，看来张强已经死了。


    而且也的确如顾越所料的那样，凶手进化了。


    不过她发现了一个盲点。


    明明前面两天的梦里，凶手施施然的动手折磨人，可这次他一进门就是冲着要张强的命去的。


    一定是凶手进门前发生了什么，要促使凶手尽快解决张强。


    黎暖都能感受到凶手要不是想要享受杀人的快感，只怕在第一次按住毛巾时就不会放开了。


    就是不知道这两者不同的梦境中间在现实流速中间隔了多久。


    “小小姐，今天要去警署吗？”用过早饭郭蓉蓉询问道。


    要是要去的话她得在出门前打电话给冰室订吃食。


    如今可没有后世的外卖平台，手机上点点就可以买到吃的，要想买吃食，要么直接去店里吃，要么打电话让店家送上门，后者还需要店家拉了电话线。


    黎暖经常光顾的几家店都有电话，她们每次去九龙总区买的吃食有点多，有时候碰到店里忙碌一时准备不上，所以每次都是先提前打电话预约。


    黎暖摇头，“不去，你拿点礼品和水果，待会我们去医院。”


    “小巧巧不是出院了吗？”


    小巧巧就是詹跃进来香江看病的女儿，她的手术很成功，手术后在医院住了几个月，前不久就出院了。


    “不是去看她，去看张阿婆。”


    黎暖想要去见张阿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问她张强最喜欢去哪里，因为那可能会是张强最后出现的地方。


    虽然张鼎说了些张强会去的地方，但这不是没找到人嘛。


    知子莫若母，或许张阿婆会知道些张鼎都不知道的地方。


    黎暖到病房外面的时候就可以听到里面的争执声。


    如今七十多岁的老人可没有后世七十多岁的老人身子骨硬朗。


    张阿婆头发花白坐在病床上，她想要下床出院。


    护士小姐拦住她，很耐心的劝导她，“阿婆，医生说了你长期营养不良，还需要在住院几天。”


    “不行，我得出院，我得出去干活，这几天没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我的地盘抢了。”


    她们拾荒也是分区域的，有些区域可以捡到价值高的垃圾，有些区域却捡一个月都比不上别人六七天的成果，她好不容易凭借着“老资历”和“能干”的小儿子抢到一块好区域，要是因为住院被人抢走了，那可太亏了。


    虽然之后阿强可以帮她抢回来，但不是耽误他的时间嘛，她的阿强可是干大事的人。


    黎暖不知道张阿婆此刻的想法，单看她现在苍老憔悴的状态，黎暖都可以想象如果张强的尸体被发现之后，她会是何等的伤心。


    黎暖很有礼貌的打招呼，“阿婆好。”


    “你们是？”张阿婆的老花眼近看视物模糊，认不出人。


    “我大哥是侦办荔枝角那桩案件的警察，他知道你受惊吓过度住院了，就拜托我来看看你。”


    黎暖把果篮和礼品放在床头柜上。


    张阿婆听到这人是警察的妹妹，瞬间变得局促不安起来，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，“阿sir啊……”


    黎暖：“阿婆，除了来看望你，我还想问问你当天你发现尸体的时候，可有在尸体旁边看到什么人或者奇怪的吗？或者你小儿子有没有看到？”


    “没，没。”张阿婆哆哆嗦嗦的说道。


    黎暖转奔主题：“你小儿子怎么没在这里照顾你？”


    张阿婆更哆嗦了。


    “阿婆你不用紧张，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待在医院，怕你身边没有人照顾，这才想着帮你找找你儿子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不紧张。”张阿婆嘴里说不紧张，但还是缩着身子，“我不用阿强照顾，他忙着呢……”


    黎暖态度和煦，张阿婆慢慢放松下来，顺着家常开始聊起来，聊到后来自然而然说出了心中最怨怼的事。


    在张阿婆的嘴里，油麻地有个凤姐一直缠着她小儿子。


    “你说像她这样的女人，怎么会有真心呢？我的儿子就是傻傻的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眼，勾住了魂，不懂我的良苦用心……”


    而在油麻地凤姐这里，黎暖又得到了不一样的说法。


    “我想嫁给他？他阿妈可真是痴心妄想，我现在做着一楼一凤，男人们争相给我送钱来，在那些男人中间他张强可算不得什么好，想见我一面就得乖乖给我送钱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要是嫁给张强那么个窝囊废能有什么好处？别看他现在对我百依百顺，借钱存钱来找我，可一旦我成了他老婆，他一定会嫌弃我的过往，打我嫌弃我都是小的……”


    反正她身边好几个姐妹都是这样，洗尽铅华从良嫁人，自以为找到了良人，没想到却遇到了狠人，过的还不如当一楼一凤呢。


    可能是看黎暖这么个大小姐面对她没有露出丝毫嫌弃的表情，凤姐可谓是畅所欲言，倾心相告。


    黎暖：“那这个月20日张强来找过你吗？”


    “20日？我想想。”凤姐抽了一根烟点燃，边吸边陷入沉思中，“哦，我想起来了，那天他是来找我了，不过我那天要招待一位长期老客户，就打算赶他走，没想到这小子不走，还把我的长期老客户惹走了，我直接把他打出门去。”


    黎暖：“那时候是几点？”


    凤姐吐出一口烟不暇思索道：“早上十点多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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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点。”


    黎暖：“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？”


    “因为我那个老客户每次都是星期日早上十点来找我。”


    黎暖：“那你知道他之后去了哪里吗？”


    “肯定是麻雀馆，他那样的人能去什么地方。”


    在凤姐这里得不到更多的消息，黎暖就起身告辞了。


    她还想要给凤姐咨询费，但被她拒绝了，“我早就想找个人好好听我说说心里话，你能不嫌弃我就已经足够了，钱就不必了，我只从狗男人身上拿钱。”


    黎暖：“好，”


    下楼的时候，黎暖还碰到了来找凤姐的黎阳他们。


    黎阳皱眉：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

    黎暖：“我今天去看张阿婆了，我看她可怜就想帮她找找小儿子，”


    反正就是两头瞒，按照张阿婆那听到警察就紧张的情况也绝不敢和大哥对质的。


    “下次不要来了，这种地方龙蛇混杂的，不安全。”


    “好的。”黎暖乖巧答应下来，不过她也有疑问，“大哥你不是去调查何家人吗？怎么到这里来了？”


    “张强死了。”黎阳紧盯着黎暖道。


    黎暖面上做出惊讶的表情，“死了？不会又是同一个凶手杀的吧？尸体在哪里发现的？什么时候发现的？”


    黎阳：“你这么多问题，让我先回答哪一个？”


    黎暖：“算了，不用你回答我，我自己从报纸上看。”


    反正香江狗仔神通广大。


    张鼎被警方传讯，被问到张强的具体情况，很细，“我真的不是很清楚，我很小就出来打工了，我弟弟又是父母的老来子，本来就疼宠得很，后来我老豆没了，我阿妈更是把他当做命根子一样，甚至怀疑我会害他，不让我们兄弟多接触。”


    方棋忍不住怀疑他，“你最后一次见你弟弟是什么时候？”


    张鼎努力回忆他最后一次见弟弟的情形。


    就是他阿妈住院这次。


    说真的，他早就看不顺眼他这个好吃懒做的小弟不顺眼了，在知道阿妈为了供养他出去拾荒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。


    可他又拿自己阿妈没办法，想当初他明明把阿妈送进养老院，让她享享清福。


    没想到他那个混不吝的弟弟居然跑到养老院去卖惨，让他阿妈退了钱跟他租房住。


    从那以后他给阿妈的养老钱，一部分成了公屋的房租，另一部分则成了张强牌桌上的赌资。


    就这还不够他挥霍的，还要阿妈出去拾荒给他□□，简直就不是人。


    可张鼎再不忿也没用，他接到护士的电话去医院，看到阿妈躺在病床上，张强在坐在旁边骂骂咧咧，想要教训他都被阿妈挡住了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黎阳从审讯室出来，黎暖眼见着他心情应该不错，顺势提出自己的诉求。


    “大哥这几天让我也跟着你呗，我也想去看看你查案时的英勇。”


    黎阳笑着看她：“带你也可以呀，不过，你得先说你为什么打着我的旗号去找张阿婆？”


    没想到会被揭穿，黎暖大圆脑袋里思绪乱转。


    “好好编，编好了我听听看该不该信你？”


    黎暖撇撇嘴，但为了能跟着查案，她忍了大哥的阴阳怪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