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窖的门在卢平带着两个男孩离开后，沉重地合拢，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。


    如同暴风雨前陡然下降的气压，死寂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。西瑟垂着眼，站在原地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鼓噪的声音，以及那道落在她身上、冰冷的视线。


    斯内普没有立刻开口。他只是站在那里，进行着漫长的、无声的施压。每一秒的流逝，都像有把无形的锉刀，在磋磨着西瑟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。


    终于，他动了。他极其缓慢地踱步，黑袍下摆在地面拖曳出细微的声响，如同毒蛇游过枯叶。


    “‘魁地奇球员的隐匿和敏捷’......” 他极其缓慢地重复着这句话，声音滑腻而危险，仿佛每个音节都在毒液中浸泡过，


    “......多么机巧的、避重就轻的措辞，瓦特小姐。”他在她面前几步远处停下，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，只有一种解剖式的冰冷审视。


    “告诉我，你这份......急智，是专门为了在类似今天这样的场合，用来......维护你那些麻烦不断的朋友，而提前准备好的吗？”


    “还是说，”他向前微倾，目光如淬火的冰锥，死死钉住她，“在你看来，用这种......虚伪的言语游戏来搪塞你的教授，比......坦诚和服从，更能体现你的......‘价值’？”


    西瑟感到喉咙发紧，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，迎上那令人心悸的目光，声音因疲惫和紧张而有些沙哑，却努力维持着平稳：“对不起，教授。我不想对您说谎，也不想......背叛朋友，所以只能说这种......蹩脚的话。”


    “‘不想背叛朋友’......”斯内普极其缓慢地重复着这个词，声音陡然变得轻柔，却带着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意。


    “所以......你选择将你的‘忠诚’奉献给了那些......将规则与权威视为无物的莽夫。”他的嘴角扭曲成一个毫无温度的假笑，“而将‘蹩脚的话’和......显而易见的隐瞒，留给了唯一给予你......在这座城堡里真正立足之地的教授？”


    “我没有向任何人献上我所有的忠诚，教授。”西瑟清晰地回答，目光没有躲闪，“不然我就不会......费尽心机地来您的地窖，而且......也不会无数次做出哈利他们并不认可的行为。”


    她顿了顿，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坦诚：“至于我的隐瞒......指证哈利对我并无益处，我没有证据指证哈利的‘特殊装备’，同时会失去一个朋友。而且我并不认为我显而易见的‘蹩脚的话’您会看不出来，教授，所以我基本上......并没有欺瞒您。”


    斯内普死死盯着她，对于西瑟“没有向任何人献上忠诚”的辩解，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、充满鄙夷的冷哼。


    “那么，你向我献上了什么，瓦特小姐？”


   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充满危险的黏稠感，“是精于计算的功利主义？是为了获取你想要的知识与材料而不得不忍受的......‘代价’？”


    “你站在这里，呼吸着地窖的空气，触碰着那些你梦寐以求的材料——所有这些‘立足之地’，都建立在一条心照不宣的规则之上：服从，以及......远离那些会玷污此地纯粹性的......‘干扰’。”


    “而今天，你亲眼目睹了最极致的干扰——不仅是你朋友可悲的违规行为，更是那些......来自过去的、肮脏的幽灵。”


    “现在，告诉我，”


    他苍白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，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被冒犯的怒意和某种更深沉、近乎刺痛的东西，


    “当你离开这里，回到你‘朋友们’的身边，听到他们......添油加醋地复述那个......被美化过的‘玩笑’故事时——”


    “你那份精心计算的‘功利心’，会偏向哪一边？”，他的目光像解剖刀一样试图剥开西瑟的头骨，


    “是维持你这来之不易的‘立足之地’所需的......沉默与疏离？还是......再次被那可悲的、格兰芬多的‘集体荣誉感’所吞没，加入他们对‘油腻的老蝙蝠’......新一轮的诋毁与嘲笑？”


    西瑟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要将地窖里冰冷的空气和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质疑一同吸入肺中，再转化为支撑自己站立的力量。她抬起眼，那双因为连日疲惫而带着血丝的眼睛里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异常清晰的、不容置疑的光芒。


    “我的心和思想一直都是属于我的，教授。”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，清晰地打破了地窖的压抑，“无论是您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掌控。”


    斯内普的下颌线瞬间绷紧，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

    “而我对您献上的忠诚在于您的魔药才能，以及您给了我触碰我梦想的机会和平台。”她继续说着，语气平静却坚定，像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，


    “我尊重您，就等同于尊重我自己唯一的梦想，从来都未曾诋毁与嘲笑，也不允许我的朋友在我面前诋毁我的梦想。”她的目光掠过斯内普那看不出情绪的脸，落在他身后那排闪烁着幽光的储藏柜上，仿佛那里藏着她的答案。


    半晌，她的目光又重新坦然地望向斯内普，


    “而对于当年的故事，教授，我一无所知，也做不到凭借任何一方的只言片语去还原整个故事，更不会凭借自己主观进行的臆测，强行地审判当局者的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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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为。所以，任何人问我有什么想法，我都是没有任何想法。”


    地窖陷入了更长久的、令人心脏蜷缩的死寂。


    斯内普没有任何动作。他脸上的肌肉像是石化了，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，如同最幽深的隧道，里面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——有被冒犯的暴怒，有对她这番“独立宣言”的极度不适，有对她提及“梦想”时那份纯粹的不屑与......一丝极其微弱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。


    他看着她。看着这个站在他面前，明明已经疲惫脆弱得像一张拉满的弓、下一秒就要断裂，却依然固执地守护着内心那片他不理解也无法掌控的领地的女孩。


    他无法再增加她的工作量，她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。他无法驱逐她，她的才能和那种对魔药近乎偏执的专注，是他无法轻易舍弃的“资产”......他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一个完美的、能彻底摧毁她这份“独立性”的方法。


    漫长的沉默之后，斯内普终于动了。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，背对着她，望向壁炉中跳跃的、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的火焰。


    他的声音响起，不再是那种饱含毒液的嘶嘶声，而是变成了一种冰冷的、毫无波澜的、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宣判，带着一种彻底的、居高临下的漠然：
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这个词轻飘飘地落下，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寒。


    “既然你将你那......可悲的‘梦想’，置于我所要求的一切之上。”他微微侧头，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她，那目光里再无愤怒，只剩下一种审视无用物品般的冰冷。


    “那么，从明天开始，你会接触到‘猩红梦魇花’的花粉。它的致幻毒性，会让怨魂苔的低语显得如同摇篮曲般温和。处理它，需要绝对的专注，以及......承受精神被撕裂痛苦的觉悟。”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，仿佛在布置一项再普通不过的课堂作业。


    “这将是你为自己选择的道路，瓦特小姐。用你的‘梦想’，去衡量你能在那条路上走多远。直到你，或者我，其中一方认定......这一切毫无价值为止。”


    他没有再说“滚出去”，也没有下达任何明确的禁闭结束指令。他只是站在那里，背对着她。


    “现在，”他最后说道，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，


    “完成你今晚剩余的工作。然后，离开我的视线。”


    西瑟站在原地，指尖冰凉。她知道，这不是原谅，也不是接纳。这是一种更冷酷的留用察看。她用自己的“梦想”作为抵押，换来了一段不知期限的、行走于刀尖之上的时间。


    她低下头，轻声回答：“是，教授。”


    然后，她转过身，走向那桶尚未处理完的泣血藤曼，重新拿起了银质小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