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卢平办公室出来，西瑟的心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，涟漪层层，无法平静。她需要空间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心动，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离海格小屋比较近，但又不至于离学校太远的草坪。


    晚风吹拂，却吹不散她心头的迷雾。她抱膝坐在石头上，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臂弯。


    “西瑟？”


    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惊。赫敏抱着一叠羊皮纸站在不远处，显然是正打算去见海格，安慰他巴克比克的事，但如今学校戒严，她估计不能靠近那边。


    “你在这儿做什么？”她走近，敏锐地捕捉到西瑟异样的神情，“你的脸很红......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
    西瑟深吸一口气。她抬起眼，看着她唯一的闺蜜，略一犹豫，还是轻声地说：“赫敏，我是在想......嗯......关于感情的事。”


    “感情？！”赫敏的声音瞬间拔高，手中的羊皮纸差点滑落。她猛地蹲下身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，压低声音，“你是说......你对某个人......？梅林啊！是谁？我认识吗？”


    看着赫敏瞬间亮起、写满纯粹好奇与兴奋的眼眸......那是一种她早已陌生的、属于少女面对恋爱事件时的标准反应，西瑟有一种微妙的疏离感，于是她微微轻叹了一下道：


    “看来我的灵魂是真的不再年轻了......而且，还只对年纪稍大的人心动。”


    赫敏的眼睛瞪得更圆了，里面闪烁着破解谜题般的锐利光芒。她几乎是立刻扳着手指开始分析，语速快得像在背诵课本：


    “年纪稍大？频繁接触？你最近除了我们和斯内普教授，见得最多的就是......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脸上的兴奋如同潮水般退去，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。


    “卢平教授？”她几乎是气声说出的这个名字，随即猛地摇头，仿佛要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，“不，这不可能......他很温和，是个好老师，但是......”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出了最直观的感受，“......但是，他看起来总是很疲惫，衣着也有些......你知道的。”


    然而，理性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无法停止。赫敏的眉头紧紧锁起，逻辑开始压倒最初的八卦心态。


    “但是，如果排除所有不可能......西瑟，这太危险了！”她的声音里带上了真正的焦虑，“先不说学生对教授产生这种感情本身就不合适，而且......而且......”


    她欲言又止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，似乎在权衡是否要说出那个沉重的秘密。


    “不是他。”西瑟打断了赫敏，但又愣了半秒


    “嗯......”西瑟艰难地寻找着措辞，感觉脸颊更烫了，“但也不是完全不是......”


    “什么叫‘不是完全不是’？！”赫敏的眉头紧紧锁住，语气急切又困惑，“西瑟·瓦特，拜托你说清楚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


    “冷静点，赫敏。”西瑟反握住好友的手，感受到她掌心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，


    “我向你保证，我没有任何要发展关系的打算，更不会违反任何校规。我只是......需要理清自己的感受。我能请求你，作为我最好的闺蜜，听听我的心事，帮我分析一下我的心，并保护好这个秘密吗？”


    赫敏深吸一口气，仿佛要将所有震惊和担忧都强行压下。“好吧，西瑟。”她终于开口，声音比刚才冷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，“既然你这么说——我相信你的保证。”她紧紧握住西瑟的手，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

    “但正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，我才更不能看着你在这么......复杂的事情上独自迷糊！”


    她身体前倾，目光灼灼地锁住西瑟的眼睛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却字字清晰：“现在，首先——你刚才那句‘不是完全不是’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


    西瑟闭了闭眼，终于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：“今天......我好像对卢平教授，有了一瞬间真实的心动。”


    “但......这让我很困惑......因为在此之前，我一直......我喜欢的是斯内普教授。”


    赫敏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一道无声的霹雳击中。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睿智光芒的棕色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，嘴巴微张，仿佛变成了一尊名为《震惊》的雕塑，随后她的大脑急速地开始运动。


    [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对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产生好感？]


    这个合乎逻辑的疑问在赫敏脑中一闪而过，但瞬间转向了更关键的问题——


    [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斯内普教授产生那种感情？]


    [那个头发油腻、说话刻薄、处处针对格兰芬多、用看鼻涕虫的眼神看所有人的......好吧，他的魔药成就确实登峰造极......但这不是在挑选‘年度最强教授’！]


    脑内风暴席卷而过，赫敏猛地回过神。她突然伸出双手，紧紧攥住了西瑟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有些发疼。


    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，带着难以置信的语调，问出了那个在她看来至关重要的问题：


    “西瑟，你看着我，认真回答我——”


    “你确定你对斯内普教授的‘喜欢’，是正常的感情，而不是......而不是因为害怕，或者因为他控制了你太久而产生的某种......错觉吗？”


    西瑟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，她的眼神带了点无奈，随即认真地看向赫敏：“不，赫敏，我确实是正常地喜欢，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，他也没有对我下什么魔药，也不是我对魔药的热爱投射到他的身上，就是普通的喜欢。”


    赫敏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，反而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。她脸上的震惊非但没有消退，反而混合进了一种茫然的困惑。


    “你......”她发出了一个音节，像是逻辑链条被强行塞入了一个完全不符合任何定理的变量，导致整个系统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。


    “好吧，这个事实你可以之后再消化，我困惑的不是这个，你还能听我说完吗，赫敏？”西瑟反而有点担忧地看着好友的这幅表情。


    赫敏猛地吸了一口气，仿佛刚从水下浮出。她强迫自己松开一点力道，但双手依然紧紧握着西瑟的手，指尖冰凉。


    “我......我当然在听。”她的声音有些发干，语速却不由自主地加快，带着一种急于将朋友从迷途中点醒的迫切，


    “西瑟，我不是在评判你的感情......我只是......梅林啊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斯内普教授他......他和你......” 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扭曲的关系，最终只能苍白而用力地说：


    “他和你之间，根本没有‘普通’可言！”


    ......


    “我知道......”


    西瑟的声音依然温柔，但她的表情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、近乎绝望的平静。


    “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开始，我的‘爱情’其实已经等同于一座坟墓了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......今天对卢平教授的那一瞬间心动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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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..让我看到了一丝荒谬的希望。”西瑟顿了顿，


    “我在想，以后还能不能再遇到另一个......像他那么美好的人......去试一试？也许......我的未来，不是绝对只能走向坟墓......”


    赫敏倒吸一口冷气，双手重新用力地回握住西瑟的手，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她从那个绝望的比喻里拽出来。


    “坟墓？西瑟！不许你这么说！” 她的语气有些严厉，“爱情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，你怎么能把它想成是一座坟墓？！”


    紧接着，她敏锐的头脑立刻捕捉到了那个关键的逻辑节点，眉头紧紧锁起：“等等，你刚才说‘再遇到另一个像他的人’......”


    她的语速加快，带着分析案情般的专注，“为什么是‘另一个’？如果你对卢平教授确实产生了心动的感觉，哪怕只有一瞬间。为什么你会跳过他，去设想一个虚无缥缈的‘另一个人’？”她紧紧盯着西瑟的眼睛，不让她躲闪。”


    不等西瑟回答，赫敏乘胜追击，她的语气变得异常认真和严肃，几乎像是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学术答辩：


    “还有，西瑟，告诉我，你必须诚实地告诉我——你为什么觉得爱情对你来说就是坟墓？”


    “是因为你觉得‘喜欢斯内普教授’这件事本身，就是一条注定绝望的路？还是，你内心深处在害怕......害怕表白心意后被拒绝和羞辱？或者......”


    赫敏的声音在这里不由自主地轻柔了下来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揣测，却又觉得或许合理的解释，


    “......你潜意识里觉得，你自己根本就不配得到一份正常的、能够被对方回应的感情？”


    西瑟被赫敏尖锐却充满关怀的问题击中，她微微垂眸，思考了一下，然后抬起眼。


    “不，赫敏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笃定，“我并没有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一份正常的、能够被回应的感情。我认为我值得被真诚地对待，也有能力去经营好一段健康的关系。”


    然后她微微停顿，嘴角弯起一抹有点心酸与无奈的弧度，声音很轻地回答：“第一个问题......之所以是‘另一个’，是因为，我知道卢平教授会遇到他爱的人，而那个人也爱他......”


    “至于第二个问题......”她眼中涌上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无可奈何：


    “......因为斯内普教授不能得到爱。”


    “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......他对我有令我无法控制的吸引力，太沉重，太绝望，以至于我有时会觉得，自己可能很难再爱上别的人......”
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，西瑟沉入了自己的思绪。从什么时候开始呢......也许早在第一眼见他之前吧。


    西弗勒斯·斯内普——她早在穿越之前就认识他了。她太了解他，了解他心中那深不见底的“罪孽”，了解他如何将自己囚禁在永无止境的自我惩罚中。


    他是一个“罪人”，一个亲手葬送所爱之人，剥夺了她全部未来的罪人，他不配被爱、不配拥有快乐，他活着的全部意义，就是赎那永远赎不清的债......他不可能赦免自己，更不可能接受别人的爱......


    而她，从一开始就清醒地知道这一切。所以在理性的权衡分析下，选择了不去靠近，不去触碰那道注定流血的边界。她可以留在地窖，与他一同熬制药剂，处理材料，追逐她的梦想——但她永远不会踏出那一步。


    因为那一步的尽头，不是爱情。是终结，更是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