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镜面游戏
作品:《第七年夏》 法式餐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芒,银制餐具碰触骨瓷盘的声音清脆而克制。陆以泽切着盘中的鹅肝,目光却始终锁在沈明修身上。他能感觉到沈明修在桌下无意识收拢的手指,以及那截微微泛白的指节。
"明修在法学院很受器重。"许辰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嘴角,"听说张教授打算推荐你去瑞信律所实习?"
沈明修执叉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:"只是初步意向。"
"瑞信的门槛可不低。"周屿晃着红酒轻笑,银发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,"看来我们明修是要一步登天了。"他说话时,脚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许辰的鞋尖。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陆以泽的眼睛。
"哥从来都是这么优秀。"陆以泽突然开口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,目光却像带着钩子,"就是有时候太谨慎了,连喝酒都只抿一小口。"
沈明修面前的葡萄酒确实几乎未动。他抬眼看向陆以泽,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辨:"明天有早课。"
"是啊,哥总是这么自律。"陆以泽拖长了语调,忽然倾身向前,就着沈明修的手喝掉了那杯酒。这个动作太过自然,又太过亲密,餐桌上瞬间寂静。
沈明修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。陆以泽舔了舔唇角的酒渍,笑得像只偷腥的猫:"果然哥选的酒比较好喝。"
许辰低咳一声,周屿却笑出声来:"小朋友很会嘛。"
这顿饭在一种微妙的张力中继续。甜点上桌时,周屿突然提议:"听说顶楼酒吧的夜景不错,去坐坐?"
陆以泽立即响应:"好啊。"他故意不去看沈明修骤然紧绷的下颌线。
顶楼酒吧光线暧昧,爵士乐如水般流淌。周屿自然地拉着许辰走向吧台,留下沈明修和陆以泽坐在卡座里。沙发很软,陆以泽一坐下就陷了进去,顺势靠向沈明修。
"你喝多了。"沈明修伸手想推开他,却被陆以泽抓住手腕。
"哥记得我十四岁发烧的时候吗?"陆以泽突然问,声音很轻,"你守了我一整夜。"
沈明修的动作顿住了。那是他们成为"兄弟"的第二年,陆以泽水土不服发高烧,沈明修确实彻夜未眠地照顾他。
"那时候哥对我很好。"陆以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沈明修的手腕内侧,"为什么现在总是躲着我?"
沈明修想抽回手,却被握得更紧。他们的动静引起了不远处另外两人的注意。周屿靠在许辰肩上,笑得意味深长:"看来有人比我们还会玩。"
许辰没有接话,只是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。
"我们该回去了。"沈明修突然起身,动作大得差点碰倒酒杯。
回家的车上,四人之间的气氛更加诡异。周屿明显喝多了,整个人挂在许辰身上,哼着不成调的法语歌。许辰任由他闹,目光却不时扫过后视镜,观察着后座的两人。
陆以泽借着酒意靠在沈明修肩上,这次沈明修没有推开他。但陆以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,像一块绷紧的钢板。
车先停在周屿的公寓楼下。许辰扶着周屿下车时,周屿突然回头,对沈明修眨了眨眼:"明修,有些事想清楚比较好。"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陆以泽。
车门关上后,车内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。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,隔板缓缓升起。
"哥没有什么想说的吗?"陆以泽打破沉默。
沈明修望着窗外流逝的灯火,侧脸线条冷硬:"没有。"
"我有。"陆以泽突然凑近,呼吸拂过沈明修的耳廓,"我喜欢哥,不是兄弟那种喜欢。"
刹车声突兀地响起,车子停在了沈家别墅前。沈明修几乎是逃也似的下车,连再见都没有说。
陆以泽看着那个仓皇逃离的背影,缓缓勾起唇角。他并不着急,狩猎才刚刚开始。
接下来几天,陆以泽变本加厉。他会在家人面前"不经意"地与沈明修发生肢体接触,会在深夜敲响沈明修的房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,甚至故意在沈明修洗澡时在门外哼歌。
沈明修的防御工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。他开始避免与陆以泽独处,回家时间越来越晚,甚至连早餐都找借口在学校解决。
但这种逃避反而让陆以泽更加兴奋。他知道,沈明修越是想逃,说明他越是在意。
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。陆以泽从篮球馆出来时,外面下着瓢泼大雨。他摸出手机,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沈明修的电话。
"哥,我没带伞。"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:"位置。"
二十分钟后,沈明修的车停在馆前。陆以泽钻进副驾,带着一身水汽:"就知道哥会来接我。"
沈明修没有接话,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。雨水在挡风玻璃上蜿蜒成河,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。
路过一家便利店时,陆以泽突然说:"哥,我饿了。"
沈明修踩下刹车,眉头微蹙:"回家吃。"
"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关东煮。"陆以泽眨着眼睛,"像小时候那样。"
最终沈明修还是妥协了。便利店的白光刺眼,陆以泽捧着热乎乎的关东煮,故意将蘸了酱汁的丸子递到沈明修唇边:"哥尝尝?"
沈明修偏头躲开,耳根却红了。这个反应取悦了陆以泽,他笑着收回手,就着沈明修躲开的位置咬了下去。
雨越下越大,返程时路段积水,车子被迫绕行。陆以泽指着路边的汽车旅馆:"哥,要不先避避雨?"
这话暗示性太强,沈明修猛地踩下刹车。雨水模糊了车窗,车厢内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。
"以泽,"沈明修的声音沙哑,"我们..."
"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"陆以泽解开安全带,倾身靠近,"可是哥,你这里..."他的指尖轻轻点在沈明修胸口,"跳得很快。"
沈明修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很大,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。但陆以泽没有退缩,反而靠得更近,近到能数清他颤抖的睫毛。
雨声震耳欲聋。在雨幕的掩护下,某些一直紧绷的东西,终于断裂了。
翌日清晨,陆以泽被手机震动吵醒。是周屿发来的消息:
「小朋友,进展如何?」
附带一张照片,是晨跑时拍到的沈明修,镜头里的他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。
陆以泽笑着回复:
「暴雨冲垮堤坝,还需要时间重建。]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