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声在夜色中织成密不透风的网，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敲击着玻璃窗，仿佛在应和着陆以泽狂乱的心跳。水痕蜿蜒而下，在窗面上划出曲折的痕迹，像是某种未尽的隐喻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身体的紧绷，沈明修的白衬衫下，肩胛骨的线条僵硬如石。他们站在落地窗前，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，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到的幻影。


    "哥..."陆以泽的声音低沉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，"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？"


    沈明修闭上眼，长睫被雨水打湿，微微颤动。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，有一滴悬在下颌，将落未落。陆以泽能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像是咽下了什么未说出口的话。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沈明修身上淡淡的雪松香，这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，令人心神不宁。


    "我们不能..."沈明修的声音破碎在雨声里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框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的目光游移，始终不敢与陆以泽对视，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。
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道闪电劈开夜幕，瞬间照亮了沈明修苍白的脸。在那转瞬即逝的光明中，陆以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翻涌的挣扎，像是暴风雨中颠簸的船只。随后雷声隆隆而至，仿佛在为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伴奏。


    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，像是将人从梦中惊醒。沈明修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手指在湿滑的屏幕上滑了两次才接通电话。陆以泽注意到他接电话时，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，这个小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。


    "周屿喝醉了。"挂断电话后，沈明修低声说，目光依然回避着陆以泽，"我得去接他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，仿佛这个意外打断给了他一个合理的逃避理由。


    雨夜的道路上，车轮碾过积水，发出哗啦的声响。沈明修专注地盯着前方，但陆以泽从他微微紧绷的下颌线看出他的不自然。车内弥漫着潮湿的空气和若有若无的薄荷香，那是沈明修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。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，在车窗上划出清晰的扇形，就像是在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打着拍子。


    在小巷口找到周屿和许辰时，周屿几乎整个人挂在许辰身上。银发被雨水打湿，几缕贴在额前，让他平日里张扬的气质多了几分脆弱。许辰的白衬衫湿透了，紧贴在身上，勾勒出精壮的线条，但他似乎毫不在意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周屿身上。这个画面让陆以泽不禁想象，如果是自己和沈明修......


    "先上车吧。"沈明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，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平静。


    回程的车上，周屿靠在车窗上，无意识地喃喃："许辰...你为什么要回来..."他的声音很轻，但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。许辰的手轻轻搭在周屿的肩上，指尖微微收紧，那个动作带着克制的温柔。陆以泽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，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

    第二天清晨，陆以泽走下楼梯时，看见沈明修正在厨房煎蛋。晨光透过百叶窗，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。他的动作熟练而优雅，但陆以泽注意到他煎蛋时微微蹙起的眉头，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表情。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，每一样都摆放得一丝不苟，就像沈明修一贯的作风——用完美的秩序来掩饰内心的混乱。


    "醒了？"沈明修没有回头，但陆以泽能感觉到他背部瞬间的僵硬，"咖啡刚煮好。"


    餐桌上，周屿安静地喝着咖啡，当许辰将果酱推到他手边时，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，犹豫片刻，才低声说了句"谢谢"。这个细微的互动没有逃过陆以泽的眼睛。他注意到沈明修也在用余光观察着这一幕，手中的叉子无意识地在煎蛋上划来划去。


    新办公室的露台上，周屿专业地介绍着规划，但当他转身时，衣角不经意地擦过了许辰的手背。两人都顿了一下，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。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，在某个瞬间悄然交叠，又迅速分开。陆以泽站在不远处，看着这一幕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
    "他们看起来..."陆以泽轻声对身边的沈明修说。


    "很相配。"沈明修接话，但立刻转移了话题，"时间不早了，该回去了。"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逃避，转身的动作快得近乎仓促。


    回家路上，华灯初上。沈明修专注地开着车，但紧握方向盘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在经过一个漫长的红灯时，他终于开口："以泽，我..."


    陆以泽屏住呼吸，等待着下文。


    "我需要时间。"沈明修的声音很轻，几乎被车窗外的噪音淹没，"很多事情...我需要想清楚。"


    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陆以泽能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声，也能感受到沈明修话中未尽的深意。这时，他注意到沈明修的手缓缓移向换挡杆，最终停在了离他的手只有一寸之距的地方。这个微小的动作，比任何言语都更让陆以泽心动。


    "我明白。"陆以泽轻声回应，目光落在两人近在咫尺的手上，"我会等你。"


    雨又开始下了，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，在车窗上划出清晰的扇形。陆以泽注视着车窗上两人模糊的倒影，看着雨珠如何将他们的影像扭曲、重叠，再分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