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梧桐树叶，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。陆以泽站在门廊下，看着手表指针走向八点五十分。第三滴露水从玫瑰花瓣滑落，正好打在他的鞋尖上。


    当黑色轿车缓缓驶近时，他注意到挡风玻璃上还沾着晨露。车窗降下，沈明修戴着墨镜的侧脸出现在视线里。阳光在墨镜片上折射出七彩光晕，但陆以泽还是捕捉到了他紧抿的唇线。


    "上车。"沈明修的声音比平时低沉，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。


    陆以泽拉开车门，雪松的香气扑面而来。这气息比往常浓郁，却意外地令人安心。他注意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本展册，封面上印着"当代艺术年度展"的字样。


    车驶过三个红绿灯，在第四个路口等红灯时，沈明修终于摘下墨镜。陆以泽看见他眼下的青影，像是昨夜辗转的证明。


    "关于上次的事..."沈明修停顿了整整二十七秒，久到后车的喇叭声响起，"我想明白了。"


    艺术馆地下车库的灯光冷白。沈明修熄火后，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五下，这才解开安全带。


    展厅里，许辰的油画《破茧》前围了不少人。沈明修却径直走到画作右侧，指着一处不易察觉的笔触："看这里。"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画布前方的空气，"这些撕裂的痕迹，是画家用刮刀反复修改的结果。"


    陆以泽凑近细看，在斑驳的蓝色油彩下，果然藏着层层叠覆的创作痕迹。


    "有时候看似破败的表象下，"沈明修的声音很轻，"藏着最用心的修补。"


    午餐时，周屿晃着红酒杯，目光在沈明修为陆以泽切牛排的手上打了个转："所以明天商会晚宴..."他故意拉长语调，等着看戏。


    陆以泽正要开口婉拒，却听见餐刀落在盘子上的清脆声响。沈明修放下刀叉，目光平静地看向他："以泽会作为我的男伴出席。"


    这句话说得太自然，自然到周屿的红酒都晃出了杯沿。许辰轻轻"啧"了一声，伸手扶稳了酒杯。


    回程的夕阳将车厢染成蜜色。在跨江大桥上，沈明修突然关掉了空调。晚风裹着江水的湿气涌进车内，吹乱了陆以泽的额发。


    在某个长达九十秒的红灯前，沈明修忽然倾身过来。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陆以泽，雪松的香气变得清晰可辨。一个轻如羽翼的吻落在额间，带着夕阳的余温。


    "不是试试。"沈明修的声音贴着皮肤传来，震得陆以泽心口发麻，"是决定。"


    车继续前行时，陆以泽注意到沈明修换挡的手不再紧绷。甚至在一个转弯时，他的衣袖轻轻擦过了陆以泽的手背。


    当晚霞完全沉入江面时，车停在了别墅门前。沈明修没有立即下车，而是摇下车窗，让初夏的夜风灌满车厢。


    "可能会有人说闲话。"他看着二楼主卧亮起的灯，声音融在夜色里。


    "我知道。"陆以泽解开安全带，动作比任何一次都从容。


    进屋时，林雨薇正在插花。她将最后一支白玫瑰插入水晶瓶，目光扫过两人之间缩短的距离，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。


    "明天要穿礼服吧？"她将花瓶推向陆以泽，"帮你熨好了。"


    上到二楼转角，月光正好透过窗棂。沈明修在光影交界处停下脚步，白衬衫的衣领被晚风轻轻吹动。


    "晚安，以泽。"他说得郑重，像在念一个誓言。


    这一次，他目送陆以泽走进房间，才转身离开。


    深夜十一点零七分，陆以泽收到一条短信：


    「明天我帮你系领带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