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9.英雄志长
作品:《春拂面,有朋至》 当天夜里,端方凭借紫蚨追查到汴河东南处一片芦苇丛中。
环顾四周,一片空旷,除蛙鸣虫叫,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,更别提有什么可藏身的住处了。
端方暗想,紫蚨感应极强,断不会半路而止,除非是...遇水!
端方扒开芦苇,往里探了几步,发现有一块青石板拱券,躬身进去后是一条又黑又长的通道,这时盒里的紫蚨发出微弱的叫声,端方点燃火折子,发现紫蚨又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蠕动。
果然是这里!
前方光线渐明,一阵高亢喧闹的声音夹杂着起汗臭味在潮湿中满溢开来。
端方用手稍挡光线,他才看清楚眼前是一个赌场。
这世间所有的赌场都一样,只要人一进去,灵魂就会被抽取抵押,输的输的精光,赢得也输的精光,无论笑也好,哭也罢,灵魂都将成为替死鬼。
端方本来担心自己一身夜行衣会被人发觉,可那些人正叫的火热,眼睛一刻也不离赌桌,此时是把刀架过去,怕是也无人在意。
紫蚨还在动,在牌桌后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,端方放慢脚步,轻手轻脚的靠过去。
“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晚,是去见你的主家了?”谢宥今日精神稍好一些,端方屏息俯身于门外,从门缝中模糊看到一张瘦削短须的脸。
郭琨翘着二郎腿对坐,“老子看戏去了。”
“你还有闲情去看戏?”
“谢二公子,你要想清楚是你杀人不能见光,不是我。若不是看在老家主对我的恩情,老子才会管你!”
谢宥凄然一笑:“你到底是为利为恩,自己心里清楚!”
端方心里暗道,难道郭琨帮谢宥并非只念旧情,还受雇于其他人?
“老子今天心情好,懒得跟你一般计较。”
郭琨起身就要离开,端方踢开门冲了进去,不待郭琨反应,反手点了他的穴道。
谢宥大惊,颤声说道:“你...你是顾灼!”
郭琨点了穴道跑不了,谢宥一人不足为患,端方掌风向后,连带郭琨一同抵在门上。
端方缓缓坐下,看着桌上的吃食,嗤笑一声,“谢二公子也吃起这种粗食了?”
北辰谢家在江湖地位甚高,谢宥自小便带骄矜之态,武功又比之同龄人稍高半尺,于此更是目中无人。可偏偏遇上顾灼后,常走不到三十招就败下阵去,内心又嫉又恨。
谢宥不愿在他面前如此窘迫,将掉落两边的碎发别于耳后,微微挺直上身,故作镇定说道: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
端方大拇指往耳后一指,“当然是跟着他来的。”
谢宥恶狠狠的看向郭琨,道:“不忠不义的东西!”郭琨被点了穴道,话也说不出,急的眼睛充血。
端方:“越州小吏是否为你所杀?”
谢宥:“并未。”
端方:“他身上六角菱形的印记又做何解?”
谢宥的脸色有些发青,在昏暗的烛光下,恍如无月之夜,从水草密布的水面浮出的溺水之人,透着腐烂与阴森的气味。
谢宥两手按在桌上,瘦削的脸上一双浑浊凸起的双眼,死死盯住端方说道:“我说了,那人不是我杀的!是他自己撞上来的!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!”
端方无法判断谢宥所说真假,但如此荒谬的解释,不像是编出的谎言,为今之计,是要把他带回去,按照计划送到刑部。
“谢宥,我一向是不喜欢你的,但我们都曾身处江湖,北辰谢家与李寻欢同宗同源,亦有探花风骨。若你相信飞御山庄,今日便随我一同出去,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身,而不是躲在这鼠洞之中,辱没谢家门楣。”
两双炙热的双眼碰撞在一起,眼里倒映是江湖侠义,无畏无惧。
“我跟你走。”谢宥走到门前,将郭琨推到旁边,轻哼一声说道:“去跟你的主家说,我谢宥有自己的道,无需他人护佑。”
闵乘已派人在刑部门口等候,谢宥暂押刑部大牢,待明日审问。
此刻已是亥时。
春夜微寒,月色透过窗棂洒在书房的案几上,赵疏清身披半旧的素色长袍,针脚细密规整,那是亡妻生前亲手所制。
他正想到难处,一手按紧眉心,一手拿起茶杯,凉茶醒脑,一向是他的习惯。
可水刚送到嘴边,却没有预想的凉爽,温度刚刚好,不冷也不热。他才想到适才危言来送信,定是顺手也把茶水换了。
赵疏清拿起那封信,沈家在信中提到找到新矿及开设茶引质押贷款之类的事情。他看后,找出一张新的奏折纸,工工整整的抄了一遍。
随后他把那封信点燃,丢到香炉里。
第二日周衍早早就去了刑部。
谢宥被提到大堂,闵乘亲自坐镇审理,周衍在后堂听之。
闵乘正襟危坐,颇有威严,“堂下何人?” 抬眼时眼神更显锐利。
谢宥道:“谢宥。”
“越州吏沈枫骞你可识得?”
“识得。”
“越州吏于二月初四京郊遇害,受伤部位所中暗器乃北辰谢家飞刀之状,而此时日在都城只有你,谢宥,你可认罪?”
谢宥听此情绪又起波澜,激动道:“我没有杀人!是他自己撞过来的!”铁链摩擦发出刺耳声响。
闵乘眉头微蹙,手中惊堂木猛地拍下,“啪” 的一声巨响,“切莫喧哗!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,本官自有判断。”
谢宥由胸口吐出一口绵长的气,待到情绪稍有平复,才缓缓说道:“今年刚过完年,我便收到一封书信,要求二月初四于都城外拦截一名来自越州的小吏,目的是抢夺他身上所带的文件。那小吏看着柔弱,但是个不怕死的,死抱着东西不给,我本不想害他性命,只是朝旁边扔出一枚暗器吓唬他,哪知他却跑过去一心求死。”
闵乘问道:“写信之人是谁,你又为何听命于他?”
“江湖没落,北辰谢家到我辈后也遭此命运,为了生存,江湖人或依附大家,或自行接活谋生,我接的那封信就是其中一个主家,他是谁我并不知道。只需完成任务后,把东西待到约定地点,自有人拿取给钱。”谢宥低着头,说话的声音小到闵乘只能往前探出一只耳朵。
闵乘收回身子,凛声道:“那小吏的物件你可是交出去了?”
谢宥摇摇头,“并未,我因为杀人心有余悸,此物还在我的藏身之处。”
闵乘道:“你可看过里面是什么内容?”
谢宥道:“看过,但都是些文章抄录,我看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所以只能先收起来。”
“好,既如此,我派人去跟你取此物。至于你是否是真的杀人,等查清楚后再做定夺。”
闵乘抬眼看向堂下左侧站立的郎中秦岳,沉声道:“秦郎中,即刻带一班衙役押上谢宥前往他的住所,务必寻得越州吏的遗物。”
秦岳躬身领命:“卑职遵令!” 说罢押上谢宥,转身快步走出大堂,门外很快传来衙役集合的脚步声。
等外面的脚步声渐远,周衍从后堂走了出来,他望着谢宥的背景,凝神许久。
闵乘看周衍的神情,问道:“你是否觉得此事还有隐情?”
周衍点点头,意味深长的说,“若谢宥说的是假话,此事关键只系在那位神秘的主家身上,可若他说的是真的,这件事我们所看到的,不过是冰山一角...”
闵乘道:“你是怕谢宥撒谎,那些文件已交给了主家?”
“你可还记得沈兄说的话,他说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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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这位好友像失了方向一心向死的白鸽。常人觉得谢宥的话听起来匪夷所思,哪有人不惜命还硬撞在死路上的。但结合沈兄的话好似就能理解了。”
这亦是闵乘不能理解的地方,只是此案没有人证物证,谢宥说的再离谱也只得有了新证据后才能判定,况且他阅案无数,人心复杂如天上繁星,忽明忽暗,忽现忽隐,什么都有可能。
闵乘道:“且等看看拿回来的东西,从中定能分析出着主家是谁。”
沈枫骞和端方十分关心今日的堂审结果,故此一直在门口等。
二人见谢宥出来,猜测定是审完,不久就见周衍从里面走出来。
周衍暗声道:“此事复杂,我们去对面的茶楼说。”
茶楼的后院有两处极为僻静的雅室,往来人少,不挨临室,是个谈话的好地方。
平日都是端方憋不住话,今日沈枫骞竟先比端方先开口,“仲复兄在刑部有何收获?”周衍便将今日堂审的内容详细说与二人听。
沈枫骞听后脸上平静如初,像是早就听过一般,自言自语道:“我早该知道的。”
端方疑惑道:“你早知道什么?”
周衍猜到沈枫骞的意思,替他回答道:“沈兄应该是知道他的好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都城的。”
沈枫骞按在膝盖上的手慢慢蜷曲,将衣服团住在掌心中,总得握住点儿什么心里才不落空。
端方道:“那就是说谢宥并未杀人?”
从桌子中央升起的茶气从半空向四周散去,阳光洒进来,先是落在修长淡雅的文竹上,又折射到空中,照亮散落在空气中的水汽因子,好似连日淫雨霏霏,许久才拨云见日。
周衍道:“现在还不好下定论,且看拿回来的东西后再做分析吧。”
“何不借此引蛇出洞?”沈枫骞忽的回过神来,一条妙计在脑海闪现。
端方猛拍大腿,瞪大眼睛说道:“沈兄的引蛇出洞是否是暴露谢宥的行踪,然后引那位主家出面?”
周衍抚掌大笑,赞叹道:“谁说草莽英雄多无谋,我看是心中藏智似孔明!”
沈枫骞本因好友之事有些失神,端方如此快的猜中他的心思,倒也让他振奋不少,“还望端方兄赐教。”沈枫骞微笑着恭恭敬敬的施礼。
这下把端方搞得不好意思,快意恩仇的少年,心事都写在脸上。脸上泛红半是羞赧,眼眉上挑半是骄傲。
“闯荡江湖也不是全用武力,饶是武功再高,也受不住阴谋诡计的算计。此类事情我也碰到许多,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。”
二人听后眼里都有些惊艳之色,心里暗道平日是小看这少年了,看着莽莽撞撞,实则办事沉稳,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事的标尺。
端方继续说道:“我之前一直以为郭琨把谢宥藏起来是因为他和谢老家主的关系,可上次听他二人对话,方知道郭琨亦是受了主家的托付。所以我想如果把谢宥这条线索放出去,说不定能一箭双雕。”
周衍思忖片刻,说道:“不惜在京郊下手,必是有事关生死的东西在越州吏处,此计一定会引出雇佣谢宥的人。但...”
“但保护谢宥的人是何用意暂不可知,所以这个神秘人很难揭开面纱。”沈枫骞接着周衍的话说道。
周衍从腰间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,交予端方,“端方兄脚步快于我们,你可拿此令牌追上谢宥,待文件拿到后,可伪装谢宥逃跑,夜里再将他悄悄送回刑部。”
端方起身拿过令牌,双手抱拳,往前一推,朗声道:“定不辜负二殿下所托!”
周衍和沈枫骞相视一笑,这般正经的样子,可是看着有些不习惯。
周衍也起身抱拳,说道:“那就拜托顾少主了!”
屋里顿时笑声不绝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