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鹏飞出院那天，距离开学只剩半个月。


    谢震东处理好车行的工作便给白昭打了通电话，问她晚上要不要一块出去吃饭。


    得知这个消息，白昭红着脸羞答答回了句“好”，再之后，本该睡午觉的人硬是睁着眼在床上烙了两小时的饼。


    吃什么不用她操心，白昭犯愁的是她要穿什么衣服和他出门。


    穿得简单不够用心，穿得精致她又觉得谢震东会不会看出她其实也很期待。


    女儿家大多都像她这般，明明激动不已却仍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
    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，白昭干脆打开手机打算看一看网友的建议。


    网络比她想象中直接现实，她刚刚点下搜索，页面自动跳出好多张适合约会的穿搭，她挨个往下看，越看脸色越红。


    网友的建议无外乎都是朝着一举拿下对方的心思，导致那些穿搭看似平平无奇，实则暗藏心机。


    白昭没找到什么灵感，反而越加疑惑。


    纠结到接近四点，谢震东给她发了条消息，说是五点过来找她，白昭这会才真正感到危机来临。


    她快速冲了澡画好妆，最后站定在衣柜前。


    柜子里有不少条裙子，白昭想了想最终打算跟随自己的心去做决定。


    她确实期待今晚的约会，想到这白昭选了条浅粉色的连衣裙。


    上半身是针织的无袖背心，下半身拼接雪纺长裙，白昭将长发半扎在脑后，抹了点桃粉色口红便打算提前下楼等着。


    刚打开家门，谢震东从楼上下来，两人目光不期对上，一瞬间的电石与火花相撞中，白昭率先垂下脑袋。


    “巧了。”谢震东缓了神走下楼梯，笑着在她面前站好。


    白昭脑袋一片空白，出门前设想好的那些眼下通通作废，她来不及思考要说什么，脑海里已经被谢震东刻意打扮过的模样完全占据。


    她从来没见他穿过白色，而今天谢震东却意外穿了件纯白的短袖T恤。


    大概对他已经产生男朋友的滤镜效果，白昭认定谢震东哪怕够黑，这身衣服也穿得恰到好处。


    “我，我忘了东西。”慌乱之中，白昭扭过身佯装要回去拿东西。


    “不急，我车里等你。”说着没问白昭的意思，直接接过她手里的背包先一步下楼。


    白昭手里瞬间空无一物，等了片刻，她才放弃那些繁重的心思，慢吞吞地往下走。


    车门开着条缝，白昭拉开车门的时候，她的背包已经提前被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。


    第二次坐谢震东的车，心情相比上次更加紧张。


    上回有张嘉楠在，她又坐在后排，完全不用担心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。而眼下，她是他的女朋友，今天又是两人第一次约会，白昭并不想把气氛弄得糟糕。


    “包以后我自己拿就行。”白昭将包搁在腿上，顺嘴说道。


    “不得让你好好想想要拿什么？”


    白昭诧异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已经被人识破！


    她不敢置信地转过脸，这才注意到谢震东正用无比深情的眼神看她。


    “白昭”谢震东试着叫她的名字，“其实我这人很好说话，你心里想什么直接说都行。”


    “有…那么明显吗？”


    “脸那么红，怎么可能忘带东西？何况你还是幼师，本身性格就很细致体贴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再隐瞒下去只会降低彼此之间的信任，白昭主动解释了缘由，尴尬的场面才彻底过去。


    汽车进入地下停车场时，白昭看着眼前的登记时间，突然想起自己这么果断答应，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。


    车停稳，白昭并没急着下车，她半侧过身，问正在解安全带的男人，“咱们出来吃饭，会不会耽误你工作？”


    “安排好了，再说张鹏飞在那。”


    “张…我是说楠楠他爸爸，他不是受伤了吗？”白昭想问受伤怎么能去店里，难道谢震东真为了跟她约会，让个伤病员干活？


    “他自己非要过去。”谢震东主动说：“他在家被臭小子折磨的不行，去店里反而邱子可以帮他照料。”


    原来是这样，白昭顿时放下心来。


    /


    俩人去了一家西餐厅。


    白昭其实对吃并不是十分讲究，她原本想说去一家小馆子就行，架不住谢震东说好歹第一次约会，必须得正式，她才没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。


    好在跟他吃饭不用刻意端着，谢震东前后帮她切好牛排，又将小食剔了骨递到她跟前，真真是要把她给宠上天。


    白昭说不感动是假，她吃着他给处理好的食物，委婉地提出建议，“下次能不能让我自己来？”


    “不喜欢？”谢震东放下刀叉，甚为不解。
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白昭摇摇头，在咽下嘴里的食物之后才解释：“我们应当平等的相处，你这样会让我有压力，以后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心态对你。”


    “男人做这些不应该么？”


    “在我这不是。我能完成的你让我自己来，做不了的我自然会交给你。”


    生怕谢震东乱想，白昭在说完这些又接着补道：“但今天例外，算你补偿我的。”


    她的话多少带着些俏皮的味道，在那身粉色长裙的映衬下，一张脸要比春日盛开的桃花还要美妙。


    谢震东看入了迷，直到白昭伸手在她面前示意一番，他才回过神。


    “那今天你得多吃点，不然下次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。”


    一顿饭在还算愉悦的交谈中吃完，饭后谢震东本想带白昭去楼下女装区转转，无奈刚进入恋爱状态的女人死活不愿意，口口声声说自己衣服多，平常根本穿不完。


    “我想去看夜景，你能陪我去吗？”就在谢震东以为这场约会即将以失败告终时，白昭突然开口。


    她眼里饱含期待，好像那处地方是她心心念念许久都没有实现的。


    “在哪？”谢震东问。


    “这里。”白昭打开地图，指着图上某个位置说：“同事们说这里能看到整个江城的万家灯火，但是偏僻我不太敢去。”


    白昭确实没有机会去。


    跟林辰谈恋爱的时候，他晚上几乎都要带孩子上课，平常有空她刚巧在忙，两人想凑到一块几乎都在吃饭，何况林辰跟她在一起之后并不是对她言听计从。


    这就导致本来一件可以说做就去做的事情，硬生生被遗忘到了现在。


    白昭不确定谢震东会不会乱想，她只是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跟他相处，就像谢震东他自己所说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给直接说出来。


    “走吧，正巧我也没去过。”


    /


    坐电梯下到停车场，白昭的手机响了。


    她从包里掏出来，原来是方灵巧打来的。


    “奶奶。”白昭边接电话边跟在谢震东身后去找车，人刚从一排汽车面前经过，就被身边的男人拉住了手腕。


    “我…我在外面吃饭呢。”突如其来的接触让白昭话都说不周全，她正抬头去看谢震东，前方一辆车恰好从两人面前经过。


    白昭秒懂，任由他拉着走到对面车道上。


    本以为到了安全地带谢震东便会松手，谁知他像无事发生一般扣着她的手腕，快她一步领着她往前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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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震东这么拉着她，白昭哪有什么心思好好接小老太太的电话？她随口敷衍两句，好不容易哄着老太太挂断。


    “我明天得回去待几天。”白昭清了清嗓子，想要将此时心照不宣的状态击碎，她做不到装作不知，尤其那只手炙热如火。


    “我送你。”


    “啊？不用不用，我不是让你送的意思。”白昭解释。


    “是我有想送的想法。”走到车前，谢震东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，盯着她诧异的目光，“就送你到村口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。”


    他是以为她不愿意么？


    “我是怕耽误你工作，不…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。”


    “既然不是，那就先这么定了。”谢震东挑着眉头示意她赶紧上车，那模样说不得逞都是假话。


    夜景靠近市郊。


    车开了接近四十分钟，终于抵达目的地。


    白昭下车才知道周围景色确实不错，不过由于路灯不够敞亮，前来看夜景的年轻人大多打着手电筒。


    谢震东担心白昭摔跤，干脆去后备箱翻出平常修车用的强光手电筒。


    刚刚打开，刺眼的亮光顿时引发周围一片惊呼。


    谢震东嘴角挂着笑，似乎享受此时的声音，他抬脚走到白昭面前，伸手给她，“抓着点，否则你这要是摔了跟头，那帮人不得看我笑话。”


    好在天黑，谢震东手里的灯光也没打在脸上，否则他一定能瞧出白昭异样的面颊。


    白昭乖乖伸手，攥紧了谢震东的胳膊，发现过于粗、壮不舒服，这又跟着往下去摸他的手腕，只是刚刚触碰到，谢震东反手一弯，迅速将她的小手包裹进掌心。


    再之后，分开五指与她十指相握。


    白昭知道他有故意的嫌疑，此时却觉得一切都很自然。


    她想象中的恋爱关系便是如此，她不需要过于主动，对方便能顺着她的心思，知晓她的所有想法。


    “难不难受？”


    就在俩人抵达观景台的时候，谢震东突然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。


    白昭不懂，睁大双眼想要开口问他原因。


    “手”谢震东将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举到白昭眼前，晃了晃，笑问：“不习惯的话我可以松开。”


    “还，还好。”真让她说喜欢，谢震东不得吼两嗓子才肯罢休？


    山顶上的夜景确实不错，白昭趴在栏杆上盯着群山脚下的万家灯火，犹如将心里头那些过往轻轻放下。


    她很少感慨，尤其当着别人在场。


    然而今天她意外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。


    谢震东猜到她有心事，却并没有着急忙慌的安慰，他一直默默陪着，全程没有催促一句。


    只是当白昭轻轻嗅了一下鼻子，他才微微有了些动作。


    那只与她交握在一起的大手，正以非常轻柔的力道安抚着她，来来回回替她抚平着虎口，指尖的粗糙不经意刮起细嫩的皮肤，于喧嚣之中给她最为真实的安全依靠。


    “回去吧，我看完了。”良久，白昭扭过头，对着谢震东露出极淡的一抹笑容。


    像是苍穹之下，被乌云遮住的那轮明月，只剩着些晦暗不明的光晕。


    “是你想要的感觉？”


    但凡白昭主动提起他一定用心聆听，然而她不开口，他便不想多问。


    谢震东唯一想知道的是，自己是不是给了她最好的体验，对于其他，他没那么在意。


    “想我爸了。”白昭手里用了些力，牢牢握住谢震东那只大手，泛着点点星光的眼眸认真看着他，随后竟然露出像烟花炸开般的绚丽神色。


    “谢谢你，我见到了最美的风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