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泽将最后一笔工整地落下，轻轻搁下毛笔，揉了揉因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发酸的手腕，对着昏黄的灯火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

    整整三日，除了必要的课业与休息，他几乎将所有心神与时间都投入到了这本《三字经》的抄写与理解之中。


    如今不仅整本书他已能倒背如流，腕下的基础毛笔字也从最初的生涩变得日渐稳健、熟练。


    他心神沉入脑海，看着积分栏的数字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增长了不少，但距离兑换过目不忘的技能，仍差那临门一脚。


    他知道，他需要更多的书籍，更多的知识来积累积分。


    “是该下山一趟，去墨书斋归还这本三字经，再换一本新书了。”郭泽心中暗自盘算，正思忖着下山的计划，寝舍那扇不算厚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，带进一股微凉的寒气，随即一个身影像只欢快的燕子般飞了进来，正是陆菲儿。


    她今日似乎特意收拾过，虽仍是书院统一的学子服，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利落清爽，头发也仔细束起，露出一张明媚灵动的小脸。


    “郭泽！王守诚！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呀？”陆菲儿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，“今天可是乞巧节！山下集市热闹极了，听说挂满了各式花灯，还有很多好吃的摊边小吃我们一起去看看吧！”她说着，眼眸亮晶晶的，满是期待地看向郭泽。


    王守诚，郑宇，孙义三个人显然也被她说动了心，脸上洋溢着对佳节盛会的向往。


    王守诚闻言，立刻从床边弹了起来，眼巴巴地看向郭泽：“泽哥，你看！整日埋头苦读也不是办法。”


    “不若趁此机会放松片刻？我听斋夫说，今晚集市中心还有精彩的舞狮表演呢！”


    另外孙义，郑宇也连声附和：“是啊郭泽，一起去吧，乞巧节一年可就一次！”


    郭泽看着几位好友期盼的眼神，又想到自己确实需要下山换书，略一沉吟，便点了点头：“也好，正好我也要去墨书斋一趟，归还抄本。”


    陆菲儿见他答应，顿时笑靥如花：“那就说定了！我们五人结伴而行，速去速回，定要在宵禁前赶回来！”


    夕阳的余晖给云泽书院的山门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薄纱，但山风吹过，依旧带着冬日未散的凛冽寒意。


    五人稍作收拾，便一同出了书院，为了尽快赶到热闹的集市，他们选择了平日里学子们常走的一条近道，需要穿过小片幽暗竹林的山间石阶路，这里比大路僻静许多，也近了不少。
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长春书院内，一间布置得颇为精致的学舍中。


    郭宝儿斜倚在铺着柔软锦垫的窗边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

    他素来心高气傲，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？


    “郭泽……一个丧门星所生、靠着我家施舍才能活着的废物，也敢踩到我头上作威作福！”


    他猛地坐直身体，招来身边一个惯会巴结逢迎、眼神闪烁的跟班，低声耳语了几句，随即又从袖袋中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银钱，塞了过去。


    “找几个手脚利落点、嘴巴严实的人，给我守在山下那条僻静的小路，就是云泽书院那帮穷酸下山常走的近道！好好招呼一下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弟！”


    郭宝儿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恶意，一字一句地吩咐，“记住，别弄出人命，但要让他好好长个记性，躺上十天半月是少不了的！让他明白，有些人，是他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！”


    “公子放心，小的明白！定办得妥妥帖帖！”那跟班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，脸上露出谄媚而又心领神会的笑容，躬身退了下去。


    山道上，郭泽五人步履轻快。石阶两旁是茂密的竹林，晚风吹过，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在渐深的暮色中显得有几分幽寂。


    走在中间的陆菲儿起初还很兴奋，叽叽喳喳地说着听来的集市趣闻，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，竹林小径愈发幽深，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，下意识地靠近了走在前面的郭泽。


    为了活跃气氛，也或许是觉得这条路太过安静，王守诚清了清嗓子，开口道：“诶，你们知不知道，咱们走的这条小路，可是有个说法的……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，营造出一种神秘兮兮的氛围。


    听完郑宇和孙义立刻被吸引了：“什么说法？守诚你快说说！”


    王守诚瞥了一眼明显竖起耳朵的陆菲儿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继续用那种带着颤音的调子说道：“听说啊，这一条路曾经死过人，有个不得志的书生，就在这片竹林里悬梁自尽了！”


    “自那以后，每逢月黑风高夜，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没什么月亮的晚上，路过这里的人，有时会听到若有若无的读书声，或是叹息声，甚至有人看见过一个白色的影子，在竹子之间飘来飘去……”


    他描述得绘声绘色，加上环境幽暗，竹林风声呜咽，仿佛真有什么东西潜藏在暗处。两位同窗听得缩了缩脖子，下意识地靠拢了一些。


    陆菲儿更是听得脸色发白，强自镇定地啐了一口：“王守诚！你、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吓唬人！这……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鬼怪！”


    王守诚见她害怕，更来劲了，添油加醋道：“我可没胡说！还有人说过，那书生冤魂不散，尤其喜欢找落单的、或是像我们这样年轻的学子，问他功名考题呢！要是答不上来……嘿嘿……”他故意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。
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阵较强的山风猛地穿过竹林，吹得竹影乱晃，发出呜的一声长响，如同鬼泣。


    同时，不知是踩断了枯枝还是怎的，旁边黑暗处传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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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咔嚓一声轻响。


    “啊——！”


    陆菲儿吓得魂飞魄散，积攒的恐惧瞬间爆发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，几乎是本能地，猛地转过身，一头扎进了离她最近的郭泽怀里。


    双手紧紧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，整个人瑟瑟发抖，声音都带了哭腔：“有、有东西！郭泽！我害怕！”


    温香软玉陡然入怀，郭泽身体瞬间一僵。少女身上淡淡的、不同于男儿的清雅气息萦绕在鼻尖，她柔软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，紧紧依附着他。


    郭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加速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。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，心跳也漏了几拍。


    但他很快稳住了心神，压下心中的异样，并没有立刻推开陆菲儿，而是先沉稳地抬头，目光锐利地扫向刚才发出声响的黑暗处，凝神倾听片刻。除了风声竹影，并无其他异动。


    他这才低下头，看着怀中吓得像只小鹌鹑一样的陆菲儿，放緩了声音，语气平静而令人安心：“别怕，陆兄，只是风声和枯枝断落的声音。”


    “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，皆是人心臆想罢了。王守诚胡说八道的，当不得真。”


    他的声音沉稳有力，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。


    陆菲儿在他平稳的怀抱和令人心安的话语中，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了一些，但依旧不敢抬头，闷声闷气地抱怨：“就、就是他吓唬人……”


    郭泽见她情绪稍定，这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，将她从自己怀里稍稍推开，保持着恰当的同窗距离，动作温和却不容置疑。


    他看向一脸恶作剧得逞坏笑的王守诚，眉头微蹙，语气带着几分责备：“守诚，莫要再胡言乱语。”


    “夜晚山路难行，吓坏了人，万一失足如何是好？”


    王守诚嘿嘿一笑，摸了摸后脑勺：“好好好，是我的错，谁知道这位陆兄，胆子这么小，那么不经得吓！”


    “就是就是，还是郭泽冷静。”


    “陆……陆兄，你别怕，有郭泽在呢，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！”


    这几句调侃，让刚刚脱离惊吓的陆菲儿顿时臊得满脸通红，幸好夜色深沉遮掩了她颊上的绯色。


    她慌忙退开两步低下头，声如蚊蚋：“谁、谁怕了！我只是一时没注意，王守诚你以后不许再讲这些吓我了！”


    郭泽看着陆菲儿那强自镇定又羞窘难当的模样，眼底也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，但很快便隐去。


    他转身率先继续向前走去，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：“好了，无事便快些赶路吧，集市应当不远了。”


    陆菲儿则安静了许多，默默地跟在郭泽身侧，偶尔抬眼飞快地瞥一下他背影，心口还残留着方才那一刻难以言喻的安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