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火车教学

作品:《七零花魁养崽日常

    柳绵立即垂头看自己——她这瘦胳膊瘦腿,莫说扎马步十分钟了,五分钟她也坚持不了。


    十分钟不长不短。


    周邵明打了稀饭回来的功夫,时间已经过去大半。


    柳绵殷勤地上前掏出各自的饭盒,见还有一小碟榨菜一类的小菜配稀饭,也将其中大半都留给他。


    一旁的周谨还在扎马步中。


    柳绵捏着筷子,她还不清楚周家这对叔侄平时是怎么相处的,所以也不会对周邵明对周谨的教育随意插手。


    这是他们一开始就约定好的。


    但如果是具体性情……


    一会儿,柳绵忽然说:“稀饭好像有点凉了。”


    周邵明之前见自己饭盒里的小菜比周谨和柳绵都多,又一人多挑了一筷子过去,这才开始快速解决着自己的早餐。


    闻言,他又尝了口,“没有啊?”


    他和柳绵目光对视,然后周邵明忽然就心领神会。


    他抽空抬头扫了周谨一眼,又看了看时间,说:“还有两分钟,天热,稀饭还凉不了那么快。”


    “哦,那应该是我尝错了。”柳绵顿时就不说话了。


    柳绵一边挑着米饭吃,心里对周邵明的表现明镜似的亮堂。


    男人是个有原则,言出必行的人,哪怕是自己定下的规则,也不会轻易去触犯。


    这对柳绵来说是个好消息。


    至少证明了周邵明在对待承诺和规则上的认真和维护。


    有道无规矩不成方圆,听说现在的军队最是追崇令行禁止,周邵明本人应该也差不多。


    等周邵明吃完,周谨刚蹲完马步回来,然后柳绵就见周谨学着他小叔叔模样,也是把小菜往稀饭里一拌。


    一大一小两人的动作不能说是相似,只能是一模一样。


    吃完饭,周谨在周邵明的带领下亲自去洗了自己的饭盒。


    柳绵没动手。


    等两人回来时,饭后不能剧烈运动,但也不能倒头就睡,不然对身体不好。


    周谨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,最后坐在铺子沿上发呆。


    柳绵见状,戳了下在旁边一时没事干,还打算拿着蒲扇给他们扇扇子的周邵明。


    “怎么了,是哪里不舒服?”周邵明急忙问。


    柳绵暗暗翻了个白眼。


    “没,“她道:“我看过车票,火车还有两三个小时才到站,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?”


    也不知道周邵明昨晚在她睡着后,又是什么时辰休息的。


    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强打精神。


    实话说,这两天周邵明先是去她家里来回折腾,后来几人上了火车,也是他全程看顾。


    这么一遭下来,铁打的人也受不住。


    虽然说饭后立即睡觉确实不好,但总比过劳猝死的强。


    周邵明一愣,下意识说:“我还能坚持……”


    然后就被柳绵十分出格的用手指贴了下他的唇,柳绵这下是真的无语了,没好气道:“你能坚持,但我不能。”


    她想的简单。


    临走前张氏还提过,现在火车上拐卖孩子和年轻姑娘的不知多少。


    怎么说呢,柳绵自认自己也算是个人贩子眼里的香饽饽吧?


    到时外加一个眉清目秀的五岁男娃娃,在人贩子眼里,两人就差没脑门上就写着‘快来拐我’几个大字!


    到时唯一的战斗力要中途倒下了,她和周谨都得完。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感受到不属于自己温度的指尖在唇上一触即离,周邵明因为这过于亲近的动作,一时心跳骤急。


    然后又一想,刚开始见面时,她还挑过陆保那厮的下巴呢。


    可见这姑娘根本就没多少这方面的认知意识。


    周邵明:“……”忽然就很气。


    柳绵丝毫没有撩动铁血汉子的自觉,她起身让出更加方便的下铺,不容拒绝说:“你在我这里休息,等到站了我再喊你。”


    说着,她径直来到周谨身边坐下。


    到这份了,周邵明也没再反驳,他昨晚可以说是根本就没睡。


    一连几天折腾下来,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受不住,干脆道:“……我先去睡会儿,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叫醒我。”


    柳绵点头。


    然后就看到刚刚还在她面前大言不惭,说着还能坚持的男人倒头一沾上枕头,几乎是一秒入睡。


    讲个笑话,我还能坚持。


    “还以为真是铁打的呢。”柳绵轻啐。


    然后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了小周谨沉默望过来的目光。


    柳绵脸色和缓下来,放柔声音问:“怎么了?是觉得车里太闷了?”


    周谨不点头也不摇头,安安静静的。


    里头那位带外甥的女人一直怵着周邵明的一身军装,这时见人好不容易睡下了,她才敢开口。


    一脸羡慕道:“这孩子可真好带,安安静静的,出门在外不知道省多少心。”


    哪像她外甥,一哭起来惊天动地,恨不得把房顶都掀了。


    柳绵眼神轻轻扫过女人旁边的孩子。


    周谨并不经常开口,而他叫周邵明小叔叔时候,女人并没有听到。


    她又问:“这是你家孩子啊?都这么大了啊,我看跟你家男人长的是真像。”


    这就属于没话找话了。


    虽然两人是叔侄,但柳绵怎么看这么半天,也没瞧出周谨和周邵明哪里长的像的?


    柳绵在大多时候,防备心还是挺重的,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,心里时刻有一杆秤。


    更何况周邵明还在睡觉。


    她道:“是亲儿子,结婚的早,别人都说像。”


    在旁边坐着的周谨闻言,鸦青的眼睫轻微一颤,双手一下子悄悄抓住了身下的床单。


    女人:我就随口一说,你还真应承上了?


    不过她也看出来,柳绵并不想跟她搭话,一时有些讪讪:“那你和你男人结婚是挺早的哈。”


    她心里忍不住嘀咕。


    这孩子怎么说也有四岁了吧,女娃娃看着年纪不大,再加上怀孕十个月,她这婚得多早?


    柳绵:“是啊,我们是娃娃亲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就不是个会聊天的人。


    婶子果断收回视线,算了,她还是看孩子吧。


    然后扭头发现,她的小外甥——这不安生的小兔崽子。


    竟然趁着她不注意,已经偷吃了好几口要送给亲戚的土特产,顿时心火上涌,抄起家伙一心教训外甥。


    车厢里传来另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。


    柳绵:“……”


    柳绵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,见状,她默默伸手捂住周谨的眼睛。


    完后,又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,忙道:“你把耳朵也捂上。”


    不爱出声的小周谨依言照做,刚吃完早饭,一张小嘴红润润跟涂了口脂似的。


    一通鸡飞狗跳后,周邵明还在睡,柳绵估摸了下时间,距离到站下车还有一多小时。


    她沉默地瞧着周谨,一时就挺愁。


    以前多好混日子啊。


    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不说,等好不容易起来了,这得梳洗吧,梳洗后得梳头,装扮。


    中间再去沏杯花茶看风景,绣个花做做针线活,或者一群姐妹们串个门唠唠嗑,一天就这样打发了。


    但那时是那时,现在是现在。


    现在的柳绵总不好跟小周谨说,我来教你怎么绣花更好看吧?


    估摸周邵明同志到时醒来知道了,得疯。


    不是打断周谨的腿,就是打折她的手。


    想来想来,柳绵自己擅长的那些,好像都不适合跟一个小孩子分享。


    相对无言半晌,柳绵问:“会认字吗,我教你背唐诗怎么样,或者三字经,千字文都行。”


    笑话,当她当年色艺双绝的名声是虚假宣传吗?


    说做就做。


    火车上也没有纸笔,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难事,柳绵直接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。


    “那就先千字文好了,”这个她记得比较熟,见周谨没反驳,柳绵道:“我先来教你认字。”


    说着,她在桌子上写字。


    没想到刚写出来,周谨就在旁边准确无误地念出来了这个字的读音。


    柳绵惊喜:“原来你已经会认字了啊。”


    不过周谨今年五岁,听周邵明说还没去上学,她也不确定他到底认识几个。


    “那我写,你认,等碰到不会的字我再教?”


    周谨没说话。


    柳绵就当他同意了,径直在桌子上开始写第二个字,第三个字,周谨都对答如流。


    直到第四个字后,他沉默了。


    黑曜石般的眼睛瞅着桌子上,那眼熟又不眼熟的字,小嘴抿了起来。


    “不会?”


    柳绵看了眼桌子上自己写的黄字,笔画确实比前三个字多多了,一个才五岁的孩子,不会认也正常。


    她宽慰周谨:“没事,这个字念黄,连起来读是天地玄黄,天是黑的,地是黄的的意思。”


    周谨更不想说话了。


    “他不是不会,是没认出来你写的这个。”忽然一道微微嘶哑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

    有点好听,还有点耳熟是怎么回事。


    酥酥麻麻的,柳绵顿时有种想掏掏耳朵的冲动。


    不过,嗳?


    柳绵还没搞懂这话是什么意思,就见周邵明不知几时醒的,他饶有兴趣地凑过来,看过柳绵写在桌子上水迹未干的字。


    道:“你写的这个黄字应该是繁体版,早在十来年前就弃之不用,换成如今的简体版了。”


    说着,周邵明也学着柳绵的操作,在搪瓷杯里蘸水,在旁边写下简体版的黄字。


    然后旁边的周谨也眼神一亮,径直说出了这个字的读音。


    周邵明写完黄字也没停,继续往下写了好几句。


    而小周谨除了两三个不认识,其它的字都准确无误地读了出来。


    两人一个写,一个念,其乐融融。


    真是好一个亲子教育。


    “……?”


    柳绵望着桌子上那缺胳膊少腿的字,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。


    活了十几二十年,敢情文盲竟是我自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