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. 第 25 章
作品:《穿成科举文里的炮灰堂弟》 得知父亲这半月皆不在工部衙门里,元若甫到底心急了。
他还不知祖母宋氏那边,会否有进一步动作,故意针对他父亲。
眼下,母亲心忧,他不可能放任不管,府上又无人可求,唯一能想到的办法,便是自己去京城郊外的河道前线,亲眼去确认父亲安好否。
“公子当真要去?”
夜深雨大,元安帮自家主子穿戴好雨蓑,临出门前,还是追问了句。
元若甫回头,看着这孩子被雨水泡白的脸,忍不住劝了他,“无论如何,我是一定要去的,但你不一定非要跟着我。家母还病着,需要人照看,不如,你留在家里看顾?”
“不好!”元安第一次拒绝服从。
他说完兀自跪在了元若甫面前,身上淋透的衣裳已经换过,却又迅速被潲进屋檐下的雨水打湿,浇得满头满身湿漉漉的。
元若甫与他相处近两个月,也算明白他的犟脾气,便赶紧扶他起身,不再多说,主仆二人一同跑进雨里,去管家院子里要马车。
管家睡得正香,被敲门声吵起来,一看是元若甫,倒也没敢多有刁难,速速安排好了。
等马车离了府,管家立刻去主屋通传了一声。
元居正一听元若甫连夜出府,再看看外头大雨瓢泼,已经想到是为了什么。
穿好衣裳后,他直接去书房,把先前跑去工部衙门的小厮找来跟前,又问了一回,有无隐瞒,他家三郎到底安不安全。
“不敢隐瞒。”小厮跪地俯首,“今日小的去衙门里问,正好遇上工部侍郎在指挥调配,侍郎爷也说了,咱家三爷升上员外郎,不比从前一个主事干员,如今已经不需再守前线的……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他自愿要去前线?”元居正身为人父,虽对三郎多有嫌恶,却也清楚三郎的为人。
恐怕水灾当前,三郎肯定不甘躲着,铁定要冲到前头去。
“可他有没有替自己的儿子想一想?若他有个三长两短,便要误了三哥儿的大事了!”
说着,元居正一掌拍在桌上,惊得满屋子的丫鬟小厮齐齐跪下了。
再说城郊那边。
雷鸣轰隆,雨势不歇。
元国府的马车在雨幕中一路疾驰,溅起汪白水花,却不敢耽误一刻。
只听车外马夫喊一声“哥儿,到了”,元若甫和元安立时跳下地,朝不远处的河堤上跑去。
“公子,衙门里说,三爷就在第九段!”
元安上气不接下气,紧紧追在元若甫身后,却见元若甫忽然停下,拉住一旁忙碌的士卒,急急打听起来。
雨声太大,彼此之间隔得近也很难听清话音。
元若甫费了些气力才问到父亲的具体位置,拔腿便直奔着第八段过去。
可到了地方,又没见到父亲的身影,再想打听的时候,已没人愿意停下来,认真听元若甫说了什么,只随手将元若甫推到一旁,警告他,别碍了防汛大事!
元若甫的雨蓑散了架,只顶着雨帽沿河堤仔细搜寻。
一个两个身影梭巡,正愁看不清楚,辨识不明,突然听着左面传来一声惊呼。
“元大人!你醒醒!!”
头皮一紧,元若甫顾不上太多,转身就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冲,好在他身量小,顺利挤进人群里,终于见到躺在泥地里的人。
“爹——”
听他这一声喊叫,众人扭头看着他,面面相觑。
很快有人认出他的身份,为他撑伞挡雨,要将他拉到遮雨棚里。
“别管我,先把我爹抬到雨棚里!”元若甫嘶声喊着,明明音量不大,却自带一种叫人听服的气势。
在前线守堤的,皆是没有正规编制的小吏。
这些人搬运砂石,尚且是好手,但遇到紧急事情,通常没太多主见。
此时听了元若甫的话,许是受到震慑,大家七手八脚将元父抬到就近的雨棚里,而后,又全部回到河堤边,继续严阵以待。
“公子,三爷这是怎么了?”
元安跪在元若甫身边,捏起袖口,给躺着的元父抹了把脸。
元若甫没有立刻回答,伸手探了探父亲的鼻息,又俯身靠近,揭开眼皮检查一番,终是长舒一口气,“应是无事的,就是太累了。”
“累的?”元安一时愣住,也跟着松了口气,“我还以为……”
又抹了下自己的眼角,有些哭笑不得道,“无事就好,无事就好。”
元若甫也庆幸地笑了笑,起身扯过一旁的濡湿被褥,给父亲盖好,自己和元安依靠在一起。
听着耳边吵闹的呼喊声和连绵的雷雨声,他竟也昏睡过去。
等再睁开眼,天色已经发亮。
他扶着元安靠稳,又回身,给父亲掖了被角。
父亲许是当真累坏,从后半夜睡到此时,愣是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。
“哥儿,别担心!元大人身子骨一向强壮,九年了,从没出过事,就是他这一连五天没睡觉……”
进雨棚来的,是个胡子拉碴的大汉,满脸疲惫,手里却还拿着烟杆子。
说到这里,便呵呵笑起来。
“我明白,谢谢叔。”
元若甫见那大汉的手指有割伤,已经叫雨水泡得又肿又白,心里跟着一扯。
职业病似的,他低头从自己身上撕了条布料,走过去,抓起大叔的手,又快又准地包扎好。
这一连串动作,引得那大汉呆愣不已。
他直直盯着元若甫看了好一阵,才又笑了,“哥儿这么心善,真是元大人的福气哦!哎呀,好生羡慕元大人!”
元若甫礼貌回笑,转头朝外头的河堤看了眼,才发觉夜雨早停了,负责巡防的人员也都散去。
该是这一轮水灾已经顺利熬过去。
“哥儿快带元大人回家休息吧,”胡子大汉抽了口烟,笑着提醒元若甫,“春汛终于过了!”
从河堤回府这一路,元若甫担心把父亲吵醒,吩咐马夫不必走得太快。
他算计好了时辰,等送父亲回了家,还来得及赶去书院听课。
可没料到的是,元父一躺回自家的床榻,立时睁了眼,猛地扯住元若甫的胳膊,开口问说:“你娘呢?”
赵氏原是靠在床尾,病恹恹的,一听这话便叫丫鬟扶她坐到了床头。
动作太急,又咳了两声。
“你怎的还病了,”元父身子本就无大碍,睡过好几个时辰,脸色也不似昨晚那样蜡黄,稍稍涨了点血色。
赵氏没回话,只轻轻摇头。
元父却扭头望着元若甫,眼神一凛,厉声道:“说!是不是你把你娘急病的?难不成真考砸了……我就说,让你听话,别和薛家人闹!你非跟我犟,这下好了吧!还不知你祖父那边,要如何罚你!”
说着,长长叹气。
元若甫心下苦笑,抿着唇,小声回话,“我没考砸。”
“还嘴硬?没考砸,你娘能给急病了?”元父眉头紧皱,目光停在元若甫脸上,“往后啊,你可长点教训,不要随便招惹了谁!咱家什么情况,你还看不明白么?京城里,咱谁都惹不起。”
“我真没考砸!”元若甫不得父亲相信,只好转向赵氏求助。
赵氏重重点头,似乎怕空口无凭,叫元安去柜子里拿来一个雕花木盒,和一个鼓囊囊的银钱袋子。
“紫檀狼毫笔,和一百两,都是今早刘嬷嬷送来的。另外,听刘嬷嬷说,昨儿个,白马书院的监院陈夫子,亲自登门见过父亲大人。咱三哥儿,这回办了件大事!那一千两,原不是他自己想讹来乱花,是给书院翻修用的!”
元父闻言,不免大惊失色,直愣愣瞪圆双眼,看着元若甫,“你小子!竟藏了这么个大秘密……怎的不与爹娘商量呢?”
元若甫挠着头发,痴笑了一记,旁的细节,也就不多解释了。
他干这件事,也怪自家不够富裕,才不得不借花献佛。
真要论起来,是用了薛家人的银子来解决问题的。
书院方面最该感谢的,不该是他,是薛家人才对。
“不对!薛家的二公子薛钏,他输给了你,此事肯定会让薛家脸面无光,下不来台,难道不会转头记恨咱们家么?”元父担忧道。
元若甫把书院里陆夫子的处理方式,告知了父亲,才打消了父亲的顾虑。
再一看天,要来不及赶去书院了。
元若甫叫元安去灶房拿上两只馍,火速坐上马车,到书院,还是迟了点,被陆夫子罚去书屋外站着。
隔空眺望,碧空如洗。
远处那座矗立在湖对面的藏书阁,经过昨日的暴雨侵袭,不知墙上那个大窟窿,是否更残破了点。
不过没关系,有了薛家赞助的银子,一切都会更好。
与此同时,元国府大房院子里。
元若显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他刚听小厮宜兴说,昨晚主屋那边打死了个老嬷嬷。
这老嬷嬷不是旁人,正是他祖母身边最得宠的息嬷嬷。
难怪他昨晚半夜醒来,听见些凄厉的喊叫声,原来息嬷嬷就在昨晚被活活杖毙了!
“知不知道,她为了什么挨打的?”元若显心惊胆战问道。
宜兴亦是害怕得小脸惨白,“还能为了什么?不就是息嬷嬷吃里扒外,勾连薛家人,谋害元若甫的事,败露了!”
元若显哑然呆住,“当真么?那……那我——”
“没有!”宜兴即刻跪下,将元若显的话打断,“息嬷嬷是和薛家人勾连的,收了薛家人的银子,此事,和显哥儿您没关系!”
元若显猛地点头,下意识双手攥紧,喃喃自语起来。
“对,息嬷嬷已经死了!咱们冒充薛家人,收买息嬷嬷的事,没人会知道……祖父更不会知道!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