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. 第 26 章
作品:《穿成科举文里的炮灰堂弟》 罚站直到午时,元若甫趁机将手里的《大学》看完三遍,又在脑中默背三遍,只等进去丙子班,一边听陆夫子讲课,一边在纸上默写出来,把相应的智力加成拿到了手。
写完之后,他放下毛笔,察觉到右边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,下意识扭头看去。
对上薛钏一双不善的眸子。
“薛二公子,你……又挨打了?”
薛钏今日倒没站着听课,却采用了跪姿。
一撇嘴角,他没好气道:“是又如何?都拜你所赐。”
话毕,蓦然转开视线,不再搭理元若甫。
元若甫见了自然能理解薛钏对自己的敌意。
想那吏部尚书薛临山,常年在朝堂上与他祖父对线,不相伯仲。
没曾想,到了儿孙辈,薛钏竟输给了他这个庶孙,薛临山脸面上怎会挂得住,打薛钏一顿,都算轻的。
不过,薛钏才十三岁,心智上还不够成熟,不知此次受挫之后,会不会一蹶不振,从此对念书、科考丧失了信心?
如此一想,元若甫主动往薛钏靠近,“薛二公子不是这么脆弱吧,败了一次,就认输了?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念书。这科举考场上,能中第的,也就十来个。大把的学子要经历落榜,越挫越勇,活到老,考到老!二公子若受不了这份打击,放弃回家,等着继承薛尚书的爵位,倒也是我等人羡慕不来的福分!”
“你!”薛钏猛地回头。
刚才还黯然失色的眸子,一瞬间又亮起来,“你这话何意?认为我这辈子都考不过你?元三,你太张狂了!”
元若甫无辜地耸耸肩,“这种话,我可没说,也不敢说。”
“我看你就这意思!”薛钏鼓着嘴,讪讪道:“一次月考而已,你有本事,往后每一次都考到我前面,这辈子都压过我。”
元若甫轻轻一笑,颇有些无奈,“怎么?还没玩够,还想跟我赌么?”
“不赌!”薛钏嘴角瑟缩几下,沉默了瞬,终是叹了一声,语气也缓和了点,“你这回真的不太厚道!翻修书院之事,你大可与我直说的,若你直说了,我早早便把银子拿来了!”
“你是这么想的?”元若甫微怔。
他与薛钏认识不过两月,从前摸不透此人的秉性,不敢贸然拉拢。
今日一听这话,他便在心里肯定了,薛钏此人,看似不近人情,又争强好斗,时不时还有可能走歪门邪道,但其实内里良善得近乎纯粹。
或许值得结交。
“薛二公子如此深明大义,到底是我考虑不周,这便给你背个不是吧。”元若甫客气说着,笑意满面拱手行礼。
另一边薛钏忙抬住元若甫的胳膊,“这些繁礼,我倒不在意。只是,往后你再有银子上的需求,直管与我说。我能帮上的地方,一定会帮。”
“嗯?”元若甫有些诧异,还没想明白薛钏此言的用意。
却见薛钏已经大方地朝他伸出手,爽快道:“能做个朋友么?”
元若甫不答反问,“你要与我做朋友?”
“觉得我不够格?”薛钏亦是态度坚决,语气不似在说笑话。
事态如此发展,实属出乎意料。
元若甫一时哭笑不得,再看看薛钏伸到面前的那只手,犹豫片刻,还是缓缓握了上去。
“既是薛二公子希望的,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和薛钏之间闹出这么多事,还能成为朋友,这万万是意外之喜。
可仔细一想,又觉事情更有趣了些。
元若甫记得原书中写过,薛家将来会成为他祖父元居正,朝堂上最大的竞争对手。
如今,他与薛钏成为朋友,日后若能再进一步,化解薛临山和他祖父的矛盾,便是不错的结局!
心下盘算,元若甫偏头,与薛钏呵笑一声,继续埋低头,专心看自己的书。
捱到散学,元若甫照例拿上这几日写的诗去找陈监院。
陈监院给与中肯的建议,希望他能再多放些感情在文字间,不可一味为了押韵而押韵。
此番建议,倒刷新了元若甫对科举的认知。
以前看小说、影视剧,他了解到的科举试帖诗,几乎全是为了应试而作的死板格式。
从没听谁说过,还要体现真情实感。
“学生明白,日后会注意投入感情。”元若甫谢过陈监院的指点。
陈监院和缓地笑,“但你的诗吧,也不是完全无可取之处!”
又招手,让元若甫靠近些,指着其中的字词,夸道:“用‘切风’来描述暴雨,老夫还没见过。换言之,哥儿的诗已经具备了某种独特的文风,看似扶风弱柳,却自有狠劲儿!”
元若甫表情微僵,他才刚入了写诗的门,根本承受不住这个夸赞,赶紧弯腰行礼,“夫子谬赞了,学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。”
陈监院呵呵笑,捋着长须笑看着他,转而又问:“哥儿今日要早回家吧?”
“是,母亲这几日病着,父亲公务繁忙,我便不留在书院叨扰夫子了。”
元若甫顿了顿,抬眸望向陈监院,“还要感谢夫子昨日亲自登门,与我祖父见面解释。”
“都是该做的,”陈监院摆手,面上难掩喜色,“书院定在明日开工翻修。”
此事终于尘埃落定,元若甫亦是由衷高兴。
但他始终想着薛家的颜面问题,就将自己关于“捐赠牌坊”的构想说出来,建议把薛家排在第一位。
“倒是个周到的安排,”陈监院托腮想了会,“在这件事上,哥儿你也出了力,不好让薛家占了全部的功劳。”
元若甫早想到陈监院的这一点为难。
万事,过了,非好,都需考虑一个“恰如其分”。
于是他从袖袋里取出准备好的一张百两银票,双手呈给陈监院。
“捐赠书院翻修,也算元家一份吧。”
陈监院收下银票,不再多问具体细节。
他应了元若甫的请求,同意在白马书院的藏书阁门前,立一块捐赠牌坊。
薛家写第一,元家写第二,但会采用左右横排,不会出现上下高低之分。
隔日又到初五,书院休沐。
元若甫晨起陪母亲、姐姐用早饭,听赵氏说起,二堂哥元若离昨日回府了。
主屋那边来传话,让他们母子今早过去见一面。
对这位二堂哥,元若甫没太多印象。
两家身份差距太大,平时从不来往,只有几次在家宴上撞见,二堂哥也不与他说话,总是一副冷漠的高贵模样。
可话说回来,从前的元国府,有谁不是对他们一家冷漠的呢?
元若甫陪母亲赵氏赶到主屋的时候,大房、二房的两对母子早已落座,正与祖母宋氏谈笑。
他来见长辈,不能少了礼数,便搀扶母亲,上前一一问候祖母,和两位伯母。
李氏一向对他敌意满满,自是没给他好脸色,从鼻子底哼出一声。
倒是宋氏十足大度,笑着关心起赵氏的身子,“弟妹好些了么?”
赵氏低声回说已经无碍,又转向主位的婆母宋氏,正要行礼,被宋氏出言制止,给赐了座。
因着是庶出,赵氏以往来给婆母问安,从来就站着。
她进这间屋子都是心惊胆战的,今日被宋氏拿话一噎,更加不知所措。
却见宋氏斜斜瞄着他母子,如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敷衍了。
“三媳妇还病着,我怎好意思让你站?”
“娘,祖母叫你坐,你就坐吧。”元若甫出面劝。
赵氏便“嗯”一声,乖乖去右面椅子落座,坐在宋氏的下首。
元若甫紧步跟着母亲过去,与二堂哥互相看了眼,各自含笑不语。
气氛正僵持着,忽听宋氏那边开了口,聊起二房齐氏家中的丧事。
宋氏先惋惜一阵,叫了二堂哥去跟前,搂着哭了一回,才止了话头,含泪抚着二堂哥的面庞,“哥儿如今心情可好转了?”
元若离回头看了看齐氏,立刻义正词严,“祖母放心,孙儿今年错过县试,落下一程,亦明白肩上的责任更重,日后自当好好念书,盼明年县试中取得好名次!”
宋氏听了,直夸元若离懂事不少,又转向座下的齐氏,夸她教子有方。
最后四个字,许是故意加重咬字。
听得另一边的李氏和元若显如坐针毡,脸色拉跨着,垂头看向地板。
元若甫不动声色观戏,安静陪在母亲身侧,却不想这场火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!
从主屋离开时,大伯母、二伯母似有许多话要叙,边走边聊着走远。
赵氏有些头疼,由丫鬟扶回清荷院休息,把元若甫一个人留在后头,要应付两个堂哥。
暂时没摸清二堂哥元若离,元若甫并不着急上前,故意与两堂哥隔了段距离。
微风吹送,也把前头两位的话音带到元若甫耳朵里。
“三房那小子,竟恢复智力了?”元若离先问,听似微微诧异。
“那小子现在可牛了!”元若显讽刺道,“本月在白马书院考了丙子班第一。”
“丙子班,考第一啊?那确实有两把刷子,”元若离笑了声,拖长音调,“唉,这考第二……的滋味,不好受吧!”
元若显被戳脊梁骨,沉默了瞬。
“不过,堂哥也别太难过!”元若离一拱元若显的肩膀,笑道:“祖母身边的息嬷嬷,因三房小子而死,这笔账,祖母定会记下的!你等着看好了!”
元若显似乎极为震惊,隔了一息,不太自然地附和道:“那是。”
双手不自觉地攥在一起。
两人身后。
元若甫紧盯着大堂哥的一言一行,隐约看出些不对劲。
听赵氏说,息嬷嬷此次是收了薛家人的银子,才来清荷院威胁的。
既然是薛家人收买的,与大堂哥没半点关系,为何刚才大堂哥的表情那么紧张?
难不成……
一切皆是推测。
如今息嬷嬷已经亡了,死无对证,宋氏那边,也将仇记在他们一家。
难怪今日宋氏对待他们母子的态度,还不如从前热情了。
不过,也不知等将来宋氏得知,息嬷嬷是因他的嫡长孙而死,会如何想?
捋清思绪,元若甫暗自发笑,小跑几步,追上两位堂哥,行过了礼。
“堂弟如今去了白马书院吧,真好。”元若离和气道。
元若甫抿唇回笑。
稍静,元若离转向另一侧的元若显,“听说白马书院今日开工翻修!那可不是小工程,是哪位大善人,帮忙解决了银两问题,堂哥,你知晓么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