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. 第 28 章

作品:《穿成科举文里的炮灰堂弟

    这段时日,元若甫心里也对母亲的久病不愈有所警觉。


    此时他放下书,认真听了元安的讲述,才知其中当真有不对劲之处。


    “近日我心有怀疑,对咱院子里的各位丫鬟嬷嬷都开始留心观察,便发觉柳絮姐姐很可疑!她每回经过后院池塘的时候,总会多看两眼,似乎很在意那边,可那边就是一片池塘,啥都没有。”


    元安顿了顿,眨巴几下眼眸,“刚才,我又见着柳絮姐姐从后院回来,便偷偷跟到池塘边检查了一番。公子可知道,我在池塘里看见了什么?”


    元若甫摇了头,沉稳地拍拍他的肩,“你说。”


    “水塘底下有好些中药渣子!”元安长吐了口气,压低声线继续道,“我斗胆猜一猜,那柳絮姐姐必是背着三爷和公子,给三奶奶减了药量!”


    听毕,元若甫心头的疑云,也渐渐散开了。


    他回忆起丫鬟柳絮的来历,事情还要追溯到去年三月。


    那时,赵氏的病拖了一个月都没见好。


    大房李氏便打发身边的嬷嬷,给清荷院送来几位侍奉丫鬟,其中就有柳絮。


    李氏明面上说着,考虑到元父公务忙,元若甫念书忙,若赵氏身边没几个贴心照顾的丫鬟,担心赵氏的病会耽误下去,最后好不了了。


    元若甫得知后,与赵氏、元父商量此事,提出直接回绝,务必将所有丫鬟都退回去,一个都不能留下,以免后患。


    赵氏却不太同意,她以为李氏受了元居正的惩戒,不会再包藏祸心的,这回就是一片好心。


    若他们做的太决绝,将丫鬟都退回去,面子上不好看。


    于是一家三口一合计,元若甫稍微作出妥协,同意只留下柳絮一人,其余都退走。


    结果,到头来,问题还是出在了柳絮身上。


    捉贼要捉赃,元若甫明白空口无凭,拿不住背后指使柳絮的人,说破了天都没用。


    又想了会,元若甫把元安招到身边,与他小声耳语几句。


    元安点头应下。


    隔日,清荷院一切照旧。


    元若甫起床背完了两遍书,才见着元父从房门里出来,便乖巧地亲送父亲到院门边。


    元父离开前,嘱咐元若甫,多留心他母亲赵氏,若有必要,书院那边先不去了,就在家里温书,为县试做准备。


    元若甫答应,又问父亲今晚几时回家,元父沉思一阵,只说他会尽量早些赶回来,但要看具体情况,春汛刚结束,各处河道的检修加固都在推进中。


    送走父亲去上朝,元若甫转去母亲赵氏的屋里问候过,正好碰上柳絮在为赵氏更衣洗漱,就和柳絮说了几句感激话。


    柳絮忙摆手,说照顾主子是她应该做的。


    “哎哟,时辰不早了,还要麻烦柳絮姐姐多照顾我娘!”


    元若甫打住话头,火急火燎走出屋子,很快院里便没了动静。


    柳絮收回目光,笑着扶起赵氏回床头靠着,走去后院看碳炉子上熬的汤药。


    这是她为赵氏准备的早晨服用的汤药。


    那褐色的药罐子口正腾腾地冒着白气,柳絮走过去,拿干净抹布垫了,端起药罐子先倒半碗出来。


    随后,她朝四下瞧了一圈,端起剩下的药汤,轻快地跑去小池塘边,迅速倒了进去。


    做完这一切,柳絮抬手捂住胸口,急急深呼吸几下。


    谁知一转过身,她被眼前忽然出现的元安,吓了一大跳。


    “姐姐在做什么?”元安诧异地盯着柳絮手里的空药罐子。


    柳絮脸色一白,手上一松,药罐子跌到青石板上,啐成碎瓦片。


    她冲元安拘谨一笑,“你、你怎么还在家里,没跟三公子去书院么?吓我一跳……”


    说着,她原地蹲下,装作无事发生,冷静地收拾地上的瓦片。


    见她如此反应,元安倒也没觉得多惊讶。


    大房送来的人,自然是经得住考验的,没这么容易吓唬住。


    不过,他记得公子前一晚的吩咐,万万不可打草惊蛇。


    “姐姐没事吧,”元安也蹲了下去,帮着柳絮一块儿收拾,“我昨儿睡得不好,今早又睡过了头,这才被公子丢下了!一会儿,我就去书院找公子。”


    柳絮“嗯”了声,依旧低着头,只管收拾碎瓦片,不再与元安搭话。


    等收拾完了,她起身,对元安施了一礼,说药罐子砸了,这事不怪元安,是她自己太胆小。


    又说,三奶奶还等着喝药,便趁机脱了身,跑回前院去。


    元安悄悄追上去,只见柳絮回到碳炉子边,大模大样地往那半碗汤药里兑了清水,搅匀之后,端去给赵氏服用。


    这柳絮也算谨慎,除了给赵氏减药量,并没动其他手脚。


    这一点,元安倒有些不能理解。


    等元若甫晚间散学回来,一踏进书房,元安先贴心地递上个手炉,让元若甫暖暖手,而后,将白日在院子里观察到的情况,一五一十都告诉给元若甫。


    查清楚事情果然出在柳絮身上,元若甫却也不着急了。


    如果柳絮只是给赵氏减药,两三个月内,赵氏的身子还是能撑得住的。


    元若甫叫上元安,一道去给赵氏问安。


    他直接坐到赵氏的床头,一把抱住赵氏,惹得赵氏以为儿子又在书院里受了欺负,忙把屋子里的丫鬟嬷嬷都屏退了。


    “三哥儿怎么了?”赵氏慈爱地抚着元若甫的头发。


    元若甫注意到屋子里只剩下他母子,外加一个元安,便放了心。


    他坐直身子,面色恢复严肃,与赵氏坦白说了,今日他故意留下元安、检视柳絮做的事。


    赵氏一惊,等回过神,直懊恼自己看错了柳絮。


    又不太相信,问元若甫,“可……柳絮是大嫂送来的人,难不成大嫂还有心谋害咱们家?”


    “三奶奶有所不知,现在公子正准备科考,若您有个不测,公子哪能安心进贡院?再严重些,若您……那公子往后的三年都……”元安大着胆子,提醒赵氏道,说着就给赵氏跪下,“请三奶奶赎罪!”


    “我不怪你,你先起来,”赵氏示意元若甫过去扶一把,眼眶都急红了,“我一个妇人,原是不懂这些事,如今听你说了,才知自己先前考虑不周,竟纵容了柳絮!”


    “娘也别自责,我倒觉得,此事或许和大伯母,没关系。”元若甫分析道。


    赵氏看向了他,疑道:“不是大嫂,难不成是二嫂?”


    元若甫并不急着肯定。


    一切都还是他的推测,若要引蛇出洞,还需再耐心等一等。


    他转身招呼元安靠近,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赵氏和元安听,又好好布置了一番。


    “这个好办,娘一定配合你,演这出戏。”赵氏低声许诺道。


    元若甫点了头,看了看屋门外,恐怕柳絮此时早在外面偷听了许久。


    他提高音量,又与赵氏亲昵了几句,便和元安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

    夜半里,东面天将将露了一线白。


    元若甫躺在床上,听见街上打了更,刚过四更。


    就在这时,屋门被柳絮推开。


    “公子!您快去看看三奶奶!”柳絮慌里慌张冲进来,边跑边哭,“三爷今晚也没回家!呜呜,可怎么办?”


    元若甫就等着这一刻,赶紧安抚柳絮一句,起身披上厚衣就随她去了赵氏的屋子。


    一进门,就见赵氏趴在床沿上,正朝盂盆里呕吐,却也因为身子病着,压根吃不下东西,吐出来的只有清水。


    “娘!”元若甫快步上前,扶起赵氏的肩膀。


    赵氏抬头,脸色比往常更惨白几分,靠在床头,还不停发着抖,“三哥儿……娘好难受……”


    元若甫还没来得及发怒,就听噗通一声!


    回头一看,那柳絮竟跪在了他母亲的床下,告饶道:“三公子明察!奴婢没做亏心事!没想谋害三奶奶!!”


    元若甫微微一怔,倒没料到柳絮这小丫头如此不禁吓。


    再一细想,柳絮也才十八岁,从她只给赵氏减药量来看,心思未必有多恶毒。


    倒是那背后教唆柳絮的人,更可恶些!


    正想着,他又听柳絮狠狠扇自己一耳光,啪的一声响!


    元若甫看她的脸颊霎时红了一片,忙给元安使了眼色,先将柳絮拉下去,关进柴房里去。


    接着让元安去把后院准备好的山羊宰了,接来一大碗新鲜羊血,给赵氏灌下了肚,这才把赵氏食物中毒的病症化解了。


    照顾好母亲这边,元若甫抓紧去柴房见柳絮。


    昏暗的光线里,柳絮跪坐在茅草上,早哭成个泪人。


    一见元若甫进来,她立刻膝行到他跟前,抱住他的脚,直求他:“给三奶奶减药量,是奴婢一人的主意,请三公子不要迁怒于大公子!”


    听闻这话,元若甫有些意外:怎的还是没能绕开大堂哥。


    他缓缓蹲下去,扯开柳絮的手指,冷声问道:“姐姐和我堂哥……到底什么关系?”


    柳絮规规矩矩伏地,沉默了好一阵,才颤巍巍开口说:“全是奴婢一厢情愿的!和大公子无关。”


    元若甫却不信,看在柳絮还算老实的份上,他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。


    柳絮跪着,手指骤然收紧,指尖深深陷进泥地里,又犹豫好久,终是讲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