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2 章
作品:《穿成科举文里的炮灰堂弟》 先不说元若离那混小子。
原本,白日在贡院看完榜单,元若甫和林薛二人约好去书肆添些纸墨。
他正要回马车,林苏塞给他一封书信,说是这个月邕城寄来的。
薛钏站在一边,见了这一幕,不由笑着打趣一句,“林苏,你这扒拉的什么算盘?明知你家妹妹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,还总要把妹妹推给若甫兄……”
元若甫捏着信封,忙帮林苏解释一句,“这是哪儿的话?林家妹妹过继到那么偏远的地方,若心里憋着事儿,不好与她姑母讲,总要找个朋友诉说诉说吧。刚好我平日没几个朋友,除了林苏,也就只有你了,所以,我是乐得多交妹妹这个朋友的。”
“行吧。”薛钏比元若甫大两岁,过了正月里就满十四了,加之他府里姨娘众多,姐姐妹妹也多,在有些事情上,自认看得更透彻些。
但这会子听元若甫讲的“交友之道”,也觉得有理,便没多在意他二人的情谊发展。
三家都各自坐马车来的,要出发去书肆,也是各自坐马车。
元若甫回到车里,第一时间就把林潇的信拆开了。
信里的内容,无非一些生活琐事,只因元若甫来这个世界,还没去过邕城,对当地人的各种习俗也充满好奇,因而每回读到林潇的信,都觉得很有兴致。
待翻到信尾,林潇还算准了今天的日子,祝她哥哥林苏和他,县试顺利!
今日正好放榜,元若甫拿了头名,林苏位列第二,林潇的祝福倒是送得很恰当。
不过,万里科考才走完第一小步,往后的一道道关头都是未知数,有待一个个去攻克。
元若甫看完信,拿出白纸,趴在座板上,给林潇写起回信,一句没提自己考试的排名,另外说了他母亲赵氏最近病好了。
末了,依旧是老规矩,叮嘱远在邕城的林潇,保重身体。
元若甫和林薛二人去城里最热闹的书肆逛了一圈,给自己添了好些纸墨。
回到元国府时,在大门外见到焦急等候着的齐氏。
“二伯母,”元若甫和元安一道上前问候。
齐氏这才收回张望的目光,和气道:“三哥儿看完榜了,你没见到离哥儿么?他怎的没和你一块儿回来?”
这话问得着实奇怪。
凭元若离的性子,若非不得已,怎会和自己一起坐马车。
“没有呢!”元若甫也望望不早的天色,笑说:“看完榜,二堂哥随张家公子去乾天楼了。”
齐氏缓缓点了头,面上露出欣慰的笑,“他去乾天楼,那就是考中了吧……三哥儿呢?也中了前十么?”
倒没忘了打听元若甫的情况。
元若甫轻声回:“借二伯母的吉言,侄儿确实中了。”
却没说自己具体是第几。
那齐氏见了,铁定误会了什么,靠近一步,操着鼓励的口气,“不错不错!三哥儿好争气啊,往后几场继续努力,等考中秀才,你爹娘跟着高兴,大伯二伯祖父祖母都跟着高兴呢!孝顺的孩子……”
侄婶两人正聊着,忽听又有一辆马车停下来。
“先不说了,二哥儿到了!”齐氏打住话头,朝那新到的马车过去。
元若甫也认出来,被扶下马车的就是他二堂哥元若离。
夜幕低笼,月光迷蒙,叫人看不真切。
隐约见着是元安架着元若离,却被元若离一把推搡开。
元安没站稳,歪坐到地上。
那元若离也晃晃悠悠的,看起来应是吃了不少酒。
元若离才十三岁,元国府一向管束得严,不准小辈们胡乱吃酒,担心影响课业,但有时嫡孙嫡子们破例吃了酒,也没见长辈当真舍得责罚,都是表面规矩而已。
这时齐氏急急地冲过去扶住元若离,只当元若离是拿到头名,一时高兴才喝酒,就更不可能怪罪元若离。
可元若离竟又是一伸手,将齐氏也推开,嘴上叽叽咕咕,念叨没完。
“少给我假惺惺的!三傻子考了第一,你们都等着看我笑话,对不对?”
齐氏一听这话,立时整个愣住,好半日才喃道,“你说谁考了第一?”
元若离打个酒嗝,歪歪斜斜地走路,手却死死指着元若甫,“当然是他啊……”
齐氏亦是扭头来看元若甫,脸颊唰白,嘴唇一阵瑟缩,但没吐出半个字。
对于这件事,元若甫亦无话可说。
这可不能怪他没说清楚,不过是齐氏过分脑补罢了。
循着礼数,元若甫行了礼,抿唇对一脸惊讶的齐氏微笑一记。
齐氏眼前还要照顾醉酒的元若离,陪笑了下扭开脸,凑近扶稳儿子。
“你怎么喝成这样?明日不还有第二轮考试么?云翔去哪儿了,怎也不知道劝一劝你?”
元若离喝得头昏眼花,早分不清好歹。
只见他一个甩手,甩开齐氏的手臂,对齐氏冷笑。
“娘,您也别装了!儿子就问您一句,从头到尾,您真心在乎过我的考试么?去年上,我就被耽误了一回,到了今年,您竟然连陪我考试的心都没有了?就这样的,您还指望我考成什么样呢?再看看三房的婶婶,她才病好,愣是全程在贡院外等候着三堂弟,可娘您呢?您一个人先回家了!!”
也是酒壮了胆,元若离这个公府嫡孙,平日再得齐氏的偏爱,也不敢这样直白地数落齐氏。
可一细想,元若离说的,全都在理。
齐氏站在原地,发了一阵愣,终是缓过神来,对元若离和缓道:“你外祖母生病,没撑住,走了,这事儿,哪是我能掌控的?怎能怪到我头上……再说,那日我送你去贡院,想穿得齐整精致些,也是为了给你长面儿嘛,谁又晓得天降温了,冻得我只打哆嗦,实在受不住了,才先回府的,后来,你考完,我也在府门外迎你了,不是?”
“您别胡扯,就自私着吧!”元若离眼睛瞪圆,“做什么都是为我好!哄小孩儿呢,我看,您做一切都为了您自己……你们一个两个的,都不在意我的感受!”
一面说,一面委屈地嚎哭起来。
见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齐氏到底是要脸的人,登时慌了神,拿着帕子凑近,想给儿子擦脸。
元若离照例不配合,挥着胳膊,又在齐氏脸上、身上打了好几下,还不依不饶,哭喊着“你们都不在意我”,撒起酒泼来。
不远处,元若甫安静观戏,这会子听完了他母子的哭哭啼啼,闹闹哄哄,心里多少有点爽快。
所谓百善孝为先,二堂哥对待自己生母的态度,尚且如此恶劣,可想他对待其他人会如何心狠手辣。
这也就是当着自家人的面,若是门房口的小厮嘴长一些,把他辱骂生母的事宣扬出去,元国府的颜面又要受损,元若甫自己也跟着坏名声。
“公子,二奶奶哭得好伤心,我去劝一劝吧。”元安在旁,轻声道。
元若甫眼明手快,将他拉回来,缓缓摇头。
“你想火上浇油啊?我知你是一片好心,但这会子过去,只怕要被二伯母和二堂哥误会了,以为咱们看了半天笑话。别管了,先回院子吧。”
元安没再犟着,转身随元若甫走开。
经过门房,听着小厮和管家的恭贺,元安自觉地拿了点碎银子出来,一一打赏了,又冲那些人比个“嘘”的手势,指了指大门外的二房母子。
小厮和管家都心领神会,点了头。
元若甫已经迈进了门槛,回头见元安在张罗赏银,不免又想起过世的丫鬟柳絮。
他边走边问元安:“今日几号了?快到柳絮姐姐的头七了没?”
元安闻言微怔,仰头想了会,答说:“就在明日。”
元若甫望天暗叹一声,“等明日考完,我去看看姐姐吧。”
这两句话的话音并不算特别大,却吓得走在两人身后的元若离,猛地睁开了眼。
元若离今日在乾天楼,喝得酒并不多,方才一直在和众人打马虎眼。
只因这回考了第四,若不装醉,他实在没脸回府见人。
此时听了元若甫提起“柳絮”的名字,他吓得狠狠一缩,直接顿住脚步。
“二哥儿,你这又怎么了?”齐氏侧目瞧着元若离半醉半醒的神色,眉头不由皱起。
元若离也转头看着齐氏,没讲实话,只糊弄着吼道:“我怎么了?往后我的事,您少管一些!”
堵得齐氏紧紧咬住了唇,不敢再多问什么。
元若甫领着元安,回到清荷院。
赵氏得知儿子真考了第一,喜不自胜,在院子里来回地走,也不知该做什么了。
“娘!您给我弟准备的爆竹呢?快拿出来,咱去院子外头燃了!”元晴坐在厅堂里,嗑着瓜子道。
似是提醒了赵氏,她快步走回厅堂,握起元若甫的手,呵笑起来,“这爆竹,娘没敢买……就怕和去年一样,二房那边也考坏了!”
元晴拍拍手上粘的灰,“娘算得好准,我弟这回真压了二堂哥。”
赵氏回头轻瞪她一眼,“可不是么!咱们表现得太高兴,只怕影响不好。”
“那是您太胆小,要我,我就敢放!弟弟考了第一呢!”元晴眨巴几下漂亮的杏眼。
又转向元若甫,“弟弟自己怎么想的?”
“我?”元若甫原也不在意虚礼。
他早先就想好了,非要考这个第一,主要为了给赵氏的病冲冲喜,让赵氏心情好些。
其次,也是不想被大堂哥甩开太远。
大堂哥县试第一轮考第二,那他就只能考第一,才能叫爹娘对他今后要走的科举路更有信心。
如今,这两样目的都达成了,他还有什么别求。
唯剩下一件,就是抓紧让二堂哥服服帖帖地去柳絮的坟头道歉磕头。
隔日,第二轮县试考完。
毫无意外,头名还是落在元若甫这儿。
至于元若离怎样,据元安看了榜说,元若甫表现不错,拿到第二,却还是输给了元若甫。
两回考中头名,三房都关起门来自己庆祝。
不料这晚,齐氏却敲开了清荷院的院门,还送来一匹上好的绢,作为给元若甫的贺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