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遗物送回耶路撒冷
作品:《宋代第一航海家》 听了布吉的描述, 顾季才知道船员心中,鱼鱼们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。
最受欢迎的无疑是明月——熟悉温婉的东方面孔,性格也和善可人。第二阶层是塞奥法诺和索菲娅。前者精致漂亮柔弱无骨, 与船员们打成一片;后者虽然性格暴躁了些, 但是谁不爱美女姐姐?对于这两条鱼, 大家虽有些忌惮,但总体还是接受的。
雷茨,是最讨人嫌的。
毕竟他看上去雌雄莫辨,暴力强悍, 还牢牢占据着船长的心。
尤其是泉州的船员们,他们没有在日本海上同生共死的经历, 最害怕雷茨。
顾季凝眸:“这是最终的结果?”
“是····”
“说实话。”顾季厉声道。
瓜达尔一哆嗦。
他还是太年轻, 不能和老狐狸顾季硬碰硬。发觉顾季瞧出端倪,越发将头低下去默不作声。
“我可以询问所有人。如果他们知道你篡改了名单——”顾季语气低沉:“你想清楚。”
“是你一个人的主意,还是商量着做的?”
瓜达尔惊慌失措的抬眼,却正看到雷茨从船尾走来。
他不知道雷茨有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,下意识抓住顾季的袖子。
无奈叹口气, 顾季拍拍瓜达尔的肩膀, 将他带到船长室。
赶走鱼鱼,关上门。
“现在说吧。”顾季倒上茶放在瓜达尔面前:“为什么说谎?”
瓜达尔攥着茶杯, 发现确实编不下去,只好艰涩开口:“不完全说谎。他们想跟郎君离开的很少,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。”
他们, 显而易见就是泉州的水手。
看着顾季没反驳, 瓜达尔又道:“我害怕····那些怪物对郎君不利。”
“您还记得我们刚启航的时候吗?您是要在船上防备那妖怪的!”瓜达尔言真意切:“在日本,那妖怪还杀了好几个人,能操纵许多只海怪。他们不是食草的小羊, 是凶兽。”
顾季苦笑。
他理解瓜达尔的担忧:“没有他救我,我早就死了许多回。”
瓜达尔反问:“可是若不是他们,您何至于频频陷入险境?”
想起鱼鱼们作过的死,顾季竟然无言以对。
看出顾季语噎,瓜达尔趁热打铁:“郎君,当初布吉在泉州送别我的时候,教我了一句汉话,让我时刻劝诫郎君。”
“色字头上一把刀。”
“噗。”
顾季没忍住,口中的茶喷了出来。
他眼神幽深:“这话别乱说。”
小心脏受不住。
瓜达尔羞愧的低下头。
顾季慢慢解释道:“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。况且接下来的路途多有艰险。”
“没有雷茨保护,大家人少又语言不通,怎么平安到达?”他摸摸瓜达尔的毛:“别想这么多,把真正的名单给我吧。”
瓜达尔犹豫不定。
虽然顾季言词温和,但态度却很坚决。总的来说,就是接受意见但坚决不改。
他承认顾季说的有道理,可是····操纵不好猛兽,是要反噬自身的。
不过无论如何,瓜达尔也拗不过顾季。如果他现在不把名单交给顾季,那他之后恐怕再也别想接触这些。
回房间取来原版名单,顾季摩挲着上面雷茨的字迹,不自觉扬起嘴角。
还是鱼鱼的字漂亮。
瓜达尔看到这恋爱脑的一幕,心中疑虑更深。
上岸的名单就这么确定下来。
分别是:顾季、雷茨、塞奥法诺、贝斯特、瓜达尔、阿四,还有两名勤快能干的船员,总计七人一猫。
对于要在船上做鱼动机,索菲娅接受良好,恨不得抱着顾季亲两口。
首先她不想每天蒙着厚厚的袍子头巾,其次,雷茨会比她先回家——那么带塞奥法诺出门的罪行,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到她头上。
索菲娅心中诚挚感谢背锅侠。
三日后,阿尔伯特号准备靠岸。
顾季将登陆地点选在了亚咯巴。他们会从亚咯巴骑马去耶路撒冷,接着北上绕过大马士革到达安条克。
至此,最危险的道路已经走完。等到再北上进入安纳托利亚,他们就彻底进入了拜占庭的保护范围—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。
其实,他们也不是非要走耶路撒冷。
但是顾季真的很想去旅游!
原汁原味的中古圣城!
其他人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,于是行程就这么定下了。
顾季给所有人提出三条规定:
一,汉人全部穿汉服。
二,雷茨和塞奥法诺按照基督徒装扮。
三,轻车简行。只携带给皇帝们的礼物和国书,以及其他必要物资。其他的一律不带。
鱼鱼听闻此言,只好遗憾的放弃了几箱性感的高定时装。所有人都配发了灰色和白色的头巾长袍——即使在秋天,中东的太阳依然让人崩溃。
紧锣密鼓的追备好所有物资,终于到了靠岸的前夜。
阿尔伯特号上灯火通明。
又哭又笑的喧闹声沸腾着,伴随着酒杯碰撞的声音从餐厅传来。大家颇有些不醉不归的架势,抱头倾诉衷肠。
明天,他们就要分道扬镳。
少数人跟着顾季,踏上神秘古老的中东大地。剩下的人绕过非洲和西欧,在地中海汇合。
可以说是是生死一别,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彼此。
上岸的海员凄凄惨惨。
跟船的海员们更焦虑:虽然他们的安全更有保证,但是如果顾季半路被劫匪杀了····他们去君士坦丁堡找谁?他们连回航的路都不认识!
这样一想,简直天地同悲。
万千不可言说的悲伤,就都寄托在酒杯中罢。
看到下面东倒西歪的醉汉,顾季被迫中断了酒水供应。
虽然顾季早早回到卧室,但他心中也忐忑难安。
最危险的旅程即将来临。他要进入阿拉伯语地区,离开坚实的阿尔伯特号,面对未知的国家和人群。顾季躺在床上,听着海涛声与喧闹声久久不能入睡。
这瞬间,他终于感受到中世纪旅者的孤独。
永远未知的前路,充满奇遇的冒险,还有随时可能丢掉的姓名·····
“宿主?”阿尔伯特号将他从思绪中唤醒。
顾季睁开眼。
“提前给你说声再见。”阿尔伯特号的声音带着忧伤和低落,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:“还有,能拜托你件事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去船长室,打开右面的大柜子。”
失眠的顾季心中升起好奇,翻身下床走向船长室。
提着忽明忽暗的油灯,顾季推开紧闭的大门。为了防止出现意外,之后所有航线全部由阿尔伯特号负责,船长室将落锁,直到顾季再登船的那天。因此,现在舱室中的物品全部打包装箱,顾季惯用的小毯子和茶杯不见踪影。
黑暗的船长室空旷而陌生。
按照阿尔伯特号的要求,顾季打开柜门。这里面装的是海图、花名册、物资登记表,以及乱七八糟的航海用品。
“最下面。”阿尔伯特号轻声道:“你往下按。”
摸到柜子底部,用力按下去····
“吱——”
竟然藏着暗格!
顾季的心怦怦跳起来。在阿尔伯特号上生活了一年,他竟然都不知道此处暗藏玄机。
实在是太过巧妙。暗格藏在柜子底部,半块陷于地板之中,从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来。
他好奇的将暗格推开。
在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,愣住了。
十几个银质的十字架项链,已经因为长期的佩戴而斑驳;古老的望远镜;镶绿宝石的戒指;篆刻徽章的金袖口;干涸的黑色金属钢笔;小孩子的木剑和铜骑兵······
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。
“当时我从南海赶去接你,在你上船之前,我把这些藏起来了。”阿尔伯特号低声道:“我当时想,你要是个坏人,就永远不告诉你这里的秘密。”
“但是现在,你把宝藏给我了。”顾季轻轻笑道。
“不是宝藏。”
阿尔伯特号突然哽咽:“这是他们最后留下的东西。”
“当年席尔瓦爵士去耶路撒冷朝圣过。”
“他说等到死亡到来的时候,希望能在耶路撒冷忏悔并下葬。水手们也这么想。他们开玩笑说,等到风烛残年的那天,老家伙们就再次起航,航行到耶路撒冷再闭上眼睛。”
“但是他们没有。”阿尔伯特号很难过:“虔诚的他们本可以在主的怀抱中安睡,在审判之日到来时升入天国····但最终只能孤零零的躺在南海海底,无名无姓无碑,被鱼群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。”
“你能帮我把他们带到耶路撒冷吗?”
顾季拿起崭新的望远镜端详,沉默不语。
他还记得它出土时的样子。
在层层水锈中,依稀可见深深的抓痕。
那是人活生生溺毙时的垂死挣扎。
只不过时光缓缓绕了个圈,现在的望远镜倒是耀眼夺目。
“好。”顾季承诺:“我一定将他们平安带到。”
阿尔伯特埋脸哭了。
听着船只“嘤嘤嘤”的哭声,顾季将所有的遗物收好,放进行李包裹中。回到床上,心中的焦虑反而减退不少,涌上阵阵困意。
暖床的鱼鱼熟练的将他缠住,呼呼大睡。
“你还好么?”顾季含糊道:“擦擦眼泪?”
他被吵的睡不着了。
阿尔伯特号:“uuuu,Muy bien”(呜呜呜,我很好)
顾季沉默。
深吸一口气,阿尔伯特号将眼泪憋回去,充满歉意:“不想伤心事了,我绕那么远的弯,要不要给你带些礼物回来?”
“什么礼物?”顾季很困。
“去非洲···黑奴怎么样?”阿尔伯特号提议:“船上空间大,货仓里能关几十个——”
顾季瞬间清醒。
“阿尔伯特号!我们是新时代文明商船!”
“禁止人口贩卖!!”